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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丸X女審(非審神者身分)

拖太久了,打自己先。

或許看了就知道為什麼難產。

木頭人害我寫得好痛苦啊…

 

 

 

一如既往的早晨,廚房傳來料理的陣陣香氣,今日的早餐是烤麵包搭上太陽蛋與培根,搭配的飲料則是能令人精神振奮的黑咖啡。
在平底鍋中的培根煎得滋滋作響,焦脆的口感才是培根的精隨所在,這是她個人的小小主張,雖然畏懼著被油噴到的痛感,但還是耐心的等待起鍋時機。
洗漱完剛從浴室出來的膝丸,聞著這股香氣,慢步走往餐桌,卻感受到腳邊搔癢的感覺--不知何時跟上他腳邊的吼丸,精神奕奕的攀著他的腳,這麼一大早的就在討抱抱。
「真是受不了你呢。」膝丸帶著笑意,彎下腰來將愛撒嬌的愛犬抱在懷中,搓揉著牠蓬鬆的毛,吼丸瞇起眼,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轉頭偷看到這一切的她,默默地將頭轉回平底鍋,內心是極盡爆炸的狀態。
為什麼狗狗這麼可愛?為什麼那個人這麼溫柔?為什麼這麼療癒的早晨畫面會出現在自己面前?啊啊啊…
心情躁動的她只能拼命的將注意力轉到裝飾餐盤上,好讓自己冷靜些。
當意識到心底真正的心意後,她決定將一切都藏於心中。
畢竟也不是個說告白就能告白的狀態,而且膝丸…看起來就不像對自己有戀愛情感的樣子,說穿了,自己就如同他正抱在懷中的愛犬,單純的只是認為,放在路邊不管很可憐,所以才撿回家的吧?
而且,人類與寵物不同。
對寵物的愛,是可以不講求回饋的。
但身為人類,單純的成為被照顧的一方,多少也是不合理的。
所以現在的她,下定了決心,不但要將自己真正的心意藏於心中,還更要將這份感情,化作對他的回饋,努力的將自己能做的每一份事情,都盡心完成。
看著眼前的早餐,今天走的是美式風格呢,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呢…


「對了,那個…」抱著吼丸走到她身旁的膝丸,開口問著:「不知道這樣會不會讓妳感到困擾,不過…」
她轉頭看向膝丸,那欲言又止的樣子有些反常,此時應該要用著親和的態度,來緩解對方的緊張感吧?她露出溫和的笑容,問著:「怎麼了嗎?」
他猶豫了幾秒後,將手上的吼丸放回地面,清了下喉嚨,嚴肅正經的說著:「抱歉,若是造成妳的困擾的話,就當作沒聽到吧,我…喜歡…」
「咦?什麼…?」
或許是緊張的緣故,他的聲音漸漸變小,聽不清楚的她,隱約是聽見了…喜歡?
等等,這麼突然的說喜歡是…是怎麼…回事…?
「喜…喜歡?」她的心臟加速跳動,簡直要從胸口蹦出來般的,都開始有要窒息的感覺了。
「啊、嗯,抱歉,如果沒辦法的話,不用勉強的。」膝丸偏過頭去,緩解緊張般的深呼吸。
不是的吧?這突如其來的告白是…?
她伸手拍拍自己的胸口,將這股躁動努力的壓下去,不行的,自己已經立誓要好好的作為一個家事輔佐,除此之外的事情皆不該跨越。
所以,要警慎藏起自己的真實情感才對,畢竟…自己沒有資格成為他的誰。
沒錯…自己…誰也不是。
「……抱歉,請給我一點時間。」她低下頭去,皺著眉,說著與心中願望相違背的答案。
得到回答的膝丸,垂下肩膀,有些失落的回著:「不,該道歉的是我,突然這樣要求確實不太得體…不過我不是嫌棄妳的廚藝,我很喜歡妳做的料理。」膝丸伸手搔了搔亂翹的頭髮,接著說:「既然不方便的話,晚上就出去吃好了,壽喜燒。」
「…壽喜燒?」她困惑的重複了一次,那奇妙的詞語。
「嗯,是我一時興起想吃的,抱歉了,突然跟妳要求要做這樣的料理。」
「不…那個…」
突然間,她腦袋轉回來了,方才的躁動與呼吸困難症狀都在理解了一切後,恢復正常。
膝丸的意思是說…他想吃壽喜燒。
所以想拜託她做壽喜燒。
但是壽喜燒的音跟喜歡是相同的。
這就讓她誤會了一切。

啊啊啊啊啊啊-----
作為把自己打醒的方式,她伸手拍了幾下自己的雙頰,帶著激動的語氣說著:「我會做的!壽喜燒!就今天晚上吃吧?我會努力的!」
講完之後,一股真的是被自己笨哭的氣憤感湧然而生。
「不,不會給妳造成困擾嗎?」膝丸緊張的問。
「不會的!一點也不!請讓我做!」
看著她激動的堅持主張,膝丸忍不住笑,伸手撫了幾下她的頭頂,安撫的說著:「嗯,那麼我期待著。」
那雙手好像有著魔力一般,被他這麼碰了幾下後,躁動的心馬上冷靜下來,安分地低下頭,輕聲回應著。
心裡則是祈禱著,此時臉紅的模樣,千萬不能讓他瞧見。


他對今天的早餐似乎很滿意,是帶著笑意品嚐的,雖然有點捉摸不到他的口味,但能帶著笑容吃下料理的樣子,對她來說就是最佳的回饋。
前去上班之際,他交代著今天有事情,會比較晚回來,或許是七點左右的時間了,回來時會通知她。
而她點頭表示明白,並將手中的午餐交予他:「我有多準備一盒點心,若是下午肚子餓時可以吃。」
「嗯,謝謝妳。」他帶著溫和的笑容,轉身離開家門。

直到門被再次關上後,一直保持著笑容與鎮定的她就像洩氣的氣球一樣,大大的嘆了一口氣,癱坐在地上。
注意到這行為的吼丸,馬上跑到她面前,用著小小的手掌,拍了幾下她的大腿。
「吼丸嗚嗚嗚嗚--」她再也冷靜不了,伸手環抱起吼丸到胸前,蹭著牠毛絨絨的頭頂。
吼丸傻呼呼的被蹭著,一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嘴裡發出了微小的嗷嗚聲,像是表達著自己的疑惑。

今日的他,其實只有半天班,下午他請了假,並不是為了工作或是什麼的,而是自己的哥哥找自己去吃甜食。
這讓他上午卯足了勁,想辦法讓一切的公事能夠在中午結束,準時在下午兩點整離開公司,才不至於遲了與哥哥的約定時間。
一個月一次的約會,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他會早退的那天,原因都出自於他哥哥。
因為家庭的關係所以分居,但內心某種程度上,還是很依賴著自己的兄長,努力的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實際上他的舉動,分分秒秒都在出賣著他。
正因如此,整個上午用著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專注力在處理事務(平時是百分之百,一絲不苟的工作狂人。),偶爾語氣上會因為嚴肅而顯得駭人,這點大家心知肚明,也就自然的原諒他了。
準時在十二點結束了上午的工作,接下來的時間是午休,他將一整個上午完成的成果交給助理後,鬆了口氣,拿出她為他準備的便當,正要開動之際--
「源主任,經理有事情找您,能麻煩您走一趟嗎?」一旁的同事向他的方向吆喝著,他馬上轉回了工作模式的態度,允諾後,站起身來前往經理的辦公室。

晚了五分鐘後才來到膝丸桌邊,要來贈送免費茶包的鶯丸,自然是撲了個空。
「主任應該很快就回來了,經理沒這麼囉嗦的,哈哈」發現鶯丸的鄰座同事,笑著對鶯丸這樣說著。
「啊啊,那我就等等他好了。」鶯丸瞇起眼笑了笑,正伸手將兩包茶包要放上膝丸的桌上時,膝丸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亮了起來。
不經意的撇了一眼,看著傳訊人的名字是髭切,啊啊、是他哥哥傳來訊息呢,看著他今天上午這麼急迫的要完成工作,果然是下午跟哥哥有約吧。
正當鶯丸要將視線從手機螢幕移開時,下一秒卻被螢幕上的照片給吸走了注意力。
幾乎是同時的,鶯丸瞪大了眼,盯著在訊息通知方塊後,鎖定螢幕上的照片。
那是個身穿著白色洋裝,倚靠著欄杆,在風吹拂下伸手將吹亂的頭髮別至耳後的女孩子的照片。
自從膝丸會開始帶便當後,鶯丸其實也就看穿了,他或許是跟某個女性正在交往…或是曖昧中的狀態,他也是很好奇,究竟是怎樣的女孩會讓這株木頭漸漸敞開心扉。
但是,這照片中的女孩子--
「是她嗎…?」
極度震驚下,鶯丸將腦海中的疑問,不經意的唸出口。
好一陣子不見,或許無法準確的從一張遠景照片的側臉辨識出,但照片中的女孩,的確跟她很相像。
跟自己的青梅竹馬,非常相似。

當鶯丸還處在震驚中,被回到座位的膝丸一句:「抱歉,我回來了。」給拉回了現實。
「啊啊,沒關係的,我很喜歡等待。」鶯丸迅速的將目光從照片上移開,用著營業用笑容將自己的情緒給蓋過:「來,今天的份。」將手中的茶包,放在膝丸的桌上。
「唔,今天下午我不會在公司,可能無法泡到茶了,我明天再喝。」
「沒關係,看你上午的樣子,想必今天下午跟哥哥有約會吧?今天要去哪家甜點店?」
「兄者又不知道從哪裡找了一間…好像是新開的吧?不過我實在是沒那麼喜歡甜食…」膝丸一臉拿自己哥哥沒辦法的溺愛表情,這跟他困擾的語氣完全搭不上。
「咦--跟哥哥這麼要好,女朋友不會吃醋嗎?」鶯丸壞心眼的調侃著。
「什、什麼…?」這句調侃成功的讓膝丸感到混亂。
鶯丸繼續笑說著:「不是嗎?每天都有女朋友的愛心便當,結果難得的早退卻是要陪哥哥去吃下午茶,這樣好嗎?」
「不是!我說過了吧…!」意識到鶯丸言中之意,膝丸刷紅了臉,奮力解釋著:「我跟她不是這種關係…!」
「嗯?『她』該不會是指手機螢幕上的那個女孩吧?」
膝丸這才發現,剛剛離開座位時,沒有拿走手機,鶯丸這傢伙,該不會看到了吧…?
眼見著膝丸慌亂得一句話都回不上,鶯丸輕聲笑,收起自己的壞心眼:「放心,我不會去造謠的,我多少也能懂被眾多女孩子仰慕,那種被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雖然沒有膝丸的情況那麼誇張,不過鶯丸在公司裡也是有不少仰慕他的女孩,但自從鶯丸表態自己有穩定交往對象後,所有的女孩子就理性的停止了追求行動。
但交往對象究竟是誰,鶯丸從來都沒有表明過就是了,非常神秘。
「嗯,那真是幫大忙了…」膝丸拿起手機,將畫面解鎖後,發現哥哥有傳訊息給他,他迅速的點開畫面,確認訊息內容,輸入一些文字做完回覆後,注意到一旁的鶯丸不斷將期待的眼神往他這裡送,對他暗示著什麼。
那個眼神,很明顯的就是…他想看照片。
膝丸嘆了口氣,將手機畫面轉向他,讓他一次看得夠。
「我跟她不是交往關係,說來話長…」他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但內心一想到『兩人的關係』這詞時,卻猶疑了。
是啊,雖然是收留了她,但仔細說來,兩人的關係該如何制定呢?

鶯丸盯著照片沉默了一陣,隨後笑著問:「還有其他照片嗎?好想看啊-」
「不給看了。」膝丸收起手機,準備開動便當,無視著鶯丸說他是小氣鬼的話語。
今天的便當也是營養均衡又美味的配置,最下層多了一層飯盒,大概是她所說的點心吧?他打開一小角,偷看了一下,竟然是醬油糯米糰子。
這個兄者一定超愛吃的吧…晚點見到兄者後分他一些吧。


午後兩點,膝丸準時提起公事包,離開公司。
在約定好的時間內,幾乎是一刻不差的出現在與哥哥約定好的咖啡廳。
外表上…看來似乎沒什麼稀奇的,不過既然是喜愛甜食到達極致的兄者所選的,想必評價不錯吧。
很快的,就在一桌桌女性客人的座位中,找到正在等待自己的兄者。
在滿是女孩子三五成群的店內,只有一人男性坐在位置上,這樣的目標物實在是太顯眼了。
他帶著沉穩的腳步(無視著一旁女性投射過來的視線),來到兄者--髭切在的座位,說著:「抱歉,久等了。」
髭切笑著揮揮手,回著:「不不,準時丸可是比預定時間還要早到吧?這附近不好停車,找車位才花了點時間,對吧?」
全都說中了,膝丸無奈地笑著回:「我是膝丸,兄者。」

餐點全由兄者決定,畢竟他對甜食一點興趣也沒有,而且上來後自己應該只吃一兩口,剩下都是兄者的份。
點完餐後,膝丸習慣性的將手機擺在手邊,好讓自己隨時能收到公司的資訊,這樣請假的日子並不多,頂多一個月一次,但他還是擔心著這樣的早退,是否會有狀況。
髭切笑看著他的謹慎行為,也不多在意這樣的行為是否會打擾兩人的相處時光。
就在餐點上來的空檔,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碰巧膝丸瞥見了手邊的手機畫面亮起,他自然的拿起手機,看傳來的訊息內容。
是她傳來的,內容問著『不好意思打擾你工作了,但忘了問你壽喜燒…主食要豬肉還是牛肉呢?』
膝丸思考了幾秒,將得出的答覆快速地傳出,之後便將手機放下。
但剛放下的下一秒,就被他哥哥一手奪去。
「…怎麼了兄者?」膝丸不明所以的,楞望著自己的哥哥。
而髭切將手機解鎖(當然,解鎖的密碼他是知道的。)直盯著那主頁上的手機桌布,露出驚訝的表情。
膝丸發現了他在意的東西後,顯得不自在的湊過去,想解釋點什麼,卻發現--他不知從何說起才好。
「這是…是那個小姑娘嗎?」髭切問著。
「啊啊、前幾天去水族館的時候,碰巧覺得這個畫面很好看,一時興起…」
「咦?你們兩人去水族館嗎?」
「嗯,下一場案子是臨海的建築,想說能夠找些靈感,而且…」膝丸緩和了原先緊繃著眉頭的表情,接著:「那幾天她心情很低落的樣子,帶她出去走走轉換心情也好。」
「這樣啊…還有拍其他張嗎?」
「嗯,還有,我找找…」
膝丸在手機中翻找一會,映出了其他照片。
髭切默默的看了幾張後,非常冷靜的聲音說著:「吶,你們什麼時候要結婚?」
「哈啊!?」膝丸嚇得只差沒從椅子上跳起來,突然提高的音量,讓四周的客人不約而同的往他看去,他只能抱著歉意對四周點頭致歉。
「啊、還是說,還沒準備好求婚?我可以幫忙喔?最近朋友那邊似乎進了很不錯的寶石--」
「不是、兄者!等等!不是這樣…」
「不過啊…去水族館不就是約會嗎?而且還把對方的照片設成桌布什麼的…如果不是女朋友的話,那麼就是暗戀的人?」
「…啊啊啊啊啊啊兄者!!!」


這番調侃,直到餐點上來時,髭切才肯停下,感謝甜食此刻已帶走他的注意力。
但那些話語,卻讓本來還很冷靜沉著的膝丸,直盯著手機,內心糾結成一團。
原來身旁的人都是這麼看待他們兩人的,不只是鶯丸,連兄者也是,當時自己的助理會擅自行動,或許也是把她當成了眼中釘?
這麼一想,就覺得自己給她造成了困擾,或許她也能感受到周遭的異樣眼光,只是沉默不語而已嗎?
膝丸開始自責,陷入懊惱,注意到這點的髭切,安撫般的伸手揉了下他的頭,讓他原本就會亂翹的頭髮,又更加放肆了些。
「問你喔。」髭切邊吃著份量多得誇張的冰淇淋聖代(膝丸記得菜單上標示為2~3人份。),面帶笑容的說著:「一般的男性,帶女孩子回家,都是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膝丸眨了幾下眼,皺起眉心,思考著。
「大多數都是為了私慾,對吧?畢竟是男性嘛,比起對方的意願,更強烈的會是征服與佔有慾,還有本能。」髭切聳聳肩接著說:「不過,你呢…帶了她回家後,卻是比誰都還要小心呵護著她,深怕她遇到困難,或是難過。我很信任自己的弟弟,絕對不會是那種單純只是想滿足自己生理需求的人,所以,直至今日見到她最後一面為止,都不曾對她做出越矩的行為,對吧?」
膝丸點了點頭,想接著說什麼,卻再次被髭切打住。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你在面對女性時,會有這麼自然的一面喔?一談起她的事,你嘴角是上揚的,有注意到嗎?」
膝丸急忙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不知所措的模樣。
「你一定沒有自覺的…一直死命跟女性拉開距離的你,是可以輕鬆的伸出手碰觸她的喔?」
他想起自己三不五時就會有伸手摸她頭安撫的行為。
「吶、要不要好好的思考一下,你對她的想法呢?」

為何會想主動接近她?
為何會願意讓她住進家裡?
為何能夠輕易地與她相處?
為何願意為她處處著想?
髭切一下子丟了一堆問句給他,他毫無招架的迎擊,思緒直接被打敗。
這些問題,他從來沒去思考過,應該說,從來就沒有意識到這些。
不知從人生的何時開始,他就一直與女性保持距離,不願接近、不願交談,永遠都是以『公事公辦』的死板態度去面對,只要是私事,他一律回絕。
這樣的他,甚至還被同事們笑稱著『因為最愛的人是親哥哥啊!』嘛…確實除了兄者之外,他也想不到還有什麼人關係能夠更緊密了。
突如其來的她的出現,完全打破了以往他的行為模式。
確實,以往面對女性的態度,已經是冷漠得過份的程度,從來不曾思考過對女性是否會太過直接,但他是屬於毫不留情指出對方缺點、要他人自行檢討改正類型的人。
如果依照平時的模式,大概在面對她的第一天開始就會對她那般為愛離家出走還搞得滿身傷的行為,氣沖沖地訓她一頓吧?不,甚至於連理都不理,任由她一人離開自己的視線外,更別提會因為擔心她的安危而追上去。
伸手碰觸她,是很自然的舉動,而且是自己無意識的想這麼做。
在水族館時,被她突然的主動碰觸,更是一點抗拒都沒有。
自己可是連擁擠電梯中,只要有女性就會迴避,寧願爬樓梯的人呢。
會造成這樣巨大差異的,究竟是為何……

此時,髭切輕輕的彈了下他的頭額頭,他的混亂思緒同時也被打斷。
撫著自己微疼的額頭,膝丸不明所以的看著自己的兄長。
髭切溫和的回以微笑,說著:「是不是喜歡上人家了,都沒有發現呢?遲鈍丸。」
「喜歡…唔…」大量的資訊灌入腦內,這讓早已習慣理性思考的他,完全當機。

髭切花不了太多的時間,就一個人將眼前那一大杯的聖代給解決了。
作為弟弟的實在很擔憂這樣過度攝取糖分跟熱量,會不會對他的身體帶來負擔。
但看著哥哥滿足的笑容,又再次覺得--妥協。
離開前,髭切說了:「這周末,我可以過去你家嗎?」
原先,這個問題是連問都不需問的,但考慮到她的關係,髭切還是謹慎的提問。
膝丸的立場當然是說好的,但此時的他,也想起了家裡有她在這件事。
不方便也無妨的,髭切體諒的回著,膝丸自然認為這樣將哥哥拒於門外,並不是他的性格…
果然還是先問過她的意見吧,膝丸這樣的回應,令髭切露出了和穩的笑容。
這笑容背後真正的意義,膝丸是不明白的,至少現今無法理解。


回程的路上,他的思緒如同纏亂成一團的毛線,光是要找到源頭就很難了,更陷入越理越亂的窘境。
對她的心意,是『喜歡』嗎?說到底了,這樣的感覺真的就是『喜歡』嗎?
從來就不曾對任何一個異性親近過,面對她的差別,可說是人生第一遭。
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帶著無法想透的思緒,回到家中,一開門,先到門口迎接自己的是寵愛的愛犬。
寵愛的抱起吼丸蹭了幾下,來到客廳,撲鼻而來的是料理的香氣。
在廚房中察覺到膝丸回來的她,轉過身來,溫和的笑著:「歡迎回來。」
「啊啊、我回來了。」
他下意識的撫上自己的胸口,人們總說戀愛時心跳會加快,默數了一下自己的心跳數--一切正常。
看來,『喜歡』這件事,還不能成為事實。

「今天回來的時間比較晚呢…一定很累了吧?熱水我已經放好了,先去洗個澡吧。」
緩步來到她面前,兩人相差的身高讓她看來更加的嬌小,臉上掛著與其說是可愛,更加是因為真誠而顯得美麗的笑容。
仔細一想,這樣的對話,不就是妻子會對返家的丈夫說的話嗎?
還撫在心臟上默數心跳數的手,忘了自己的職責,連忙向上揉起鼻子,好掩飾自己不知所措的表情。
「啊啊、那我先去洗澡了。」快速的轉過身,以防自己微妙的表情被對方瞧見,他邁步走往浴室,過程中沒回過頭再看她第二眼。
一部分,是對於自己晚歸,是因為與哥哥約出去,卻瞞著她的愧疚感。
啊啊、早知道就帶點什麼回來給她了。

而這樣迎接返家的情境,之前也發生過一次。
當時,自己也是這樣轉過身,什麼話也不多說的離開了。
這是在逃避什麼嗎?但自己也沒有愧對她什麼,逃避又是從何而來…?
立於浴室的鏡子前,仔細的端倪鏡中的自己。
與平常沒什麼兩樣,頂多頭髮有點紊亂,最近沒怎麼睡好,黑眼圈開始浮現。
唉--都怪鶯丸跟兄者說了那些奇怪的話,讓他心理開始不對勁,明明對她就不是那樣的意思,要說『喜歡』這種心情,要喜歡上一個人,沒那麼簡單吧?
再怎麼說,自己對女性也是有點排斥的,一想起排斥的原因--心底某處揪痛了一下。
他再次撫上心臟,感受著與平時毫無差別的心跳數,無奈的笑說著:「我、大概連喜歡上別人的勇氣都沒有吧。」
心底的陰影,更強化了他無法對異性敞開心胸的理由。

那天晚餐的壽喜燒,很美味。
原先還帶著消沉的陰鬱心情從浴室裡走出來,只要一回想起過往的事,總是會讓他再次深陷過往的泥沼中,但吃了她的料理之後,那些煩人思緒不知何時就消散了。
今天的她又為了吼丸做了狗狗料理,連動物的料理都能弄得如此美味的模樣,她在廚藝上的才能真的是天才呢。
她蹲在吼丸面前看著吼丸津津有味的吃著,但頭上開始過長的毛一直向前掉去,都要沾到料理了,她便伸手將夾在前髮上的小夾子取下,往吼丸的頭上夾去。
那是紅色蝴蝶結造型的夾子,夾在吼丸的頭上,配著吼丸本來就可愛的樣貌,更加令人憐愛。
但在一旁的膝丸,則是忍不住噗哧笑出了聲。
她一臉不知發生了何事的,看著不斷笑著的膝丸,而膝丸則是揮著手,想努力抑制笑,但暫時之間停不下來。
直到膝丸笑了一會,情緒上冷靜些,能夠好好說話時,第一句就是:「妳知道吼丸的性別嗎?」
「咦?不知道…是女孩子吧?對嗎…?」她轉頭看向吼丸,很可愛的臉不用多說,乖巧又愛撒嬌的個性,應該是女生…吧…?
「吼丸是…噗…」膝丸又再次陷入爆笑的情緒。
「咦?難道不是嗎?咦咦咦?到底是男生還是女生?」
結果這個答案,讓看著這畫面就無法控制情緒的膝丸,笑得最後也沒給出正確解答。
看著疑惑的她不知所措的樣子,特別好玩,也就壞心的不給出答案了。


夜裡,同時就寢的兩人,雖然不睡於同一張床,但還是同一房間的。
躺在床上,膝丸再次想起了兄者的話。
經過一個晚上,他還是沒能搞懂『喜歡』是怎麼回事。
更無法確認,自己是不是喜歡上她了?
當時只是一念之仁,想收留她而已,之後卻還真的開始在意起她的情緒變化。
只要看著她的笑容,就會覺得--能夠這樣自然的嶄露笑顏,真是太好了。
但是,把對象換成兄者,或是吼丸,也都是這樣的,看著親近的人能夠發自內心的笑,本來就是開心的事了不是嗎?
呃、親近?她對自己來說,是親近的對象嗎…?
理性腦再次陷入打結狀態,他決定,還是趕緊先睡吧,明天早上還要開會,腦子再思考下去,會沒辦法睡覺的。
闔上眼,正要努力放空思緒,好讓自己入眠時--
一旁的她,傳來了吸鼻子的聲音,而且是短時間內,多次的吸鼻聲。
她在哭嗎?
即使過了這麼長的時間,她依然還是會在夜裡哭嗎?
他緊揪著被子,就算心裡有股衝動想爬起來詢問她怎麼了,卻遲遲無法做出行動。
或許保持著這樣就好,別再觸及她內心傷痛,使其慢慢癒合才是最好的…。
於是,今夜,又是聽著她細微的哭聲,緩緩入眠。

「這是…」
翌日,望著桌上的早餐,他瞪著眼,嘴裡小聲的問著。
眼前的是日式的早餐,白飯、幾樣配菜、煎鮭魚以及味噌湯,還有前幾天看她努力剝著皮,醃製的黑糖番茄。
「…不合口味嗎?」她不安的揪著手中的圍裙,連坐下都不敢,在餐桌旁拘謹的站著。
膝丸搖搖頭,說著:「我…一直很想吃一次這樣的早餐…」
他提起筷子,將煎魚切成小塊,同時也挖了口白飯,一同塞入嘴中咀嚼,直至吞嚥下去後,用著快哭出來的表情說著:「很好吃…」
「那真是太好了…我還怕你吃不慣這樣的早餐呢。」她終於放下心來,坐回位置上,帶著微笑,看著他吃著料理的樣子。
「這樣的早餐,會讓人有回家的感覺…每天都想吃著這樣的早餐。」
聽見如此的回應,她想著,膝丸畢竟是一個人住,能準備這樣早餐的,也只有與家人同住時才有可能吃到,能引起思鄉的情緒,果然就該是這樣平凡無奇的料理呢。
「如果可以的話,明天我也能準備這樣的早餐的。」她溫和的說著。
「嗯…謝謝,一直以來都勞煩妳費心那麼多了。」
「不會的,畢竟這是我分內之事。」而且,能看這他充滿著幸福的表情吃著料理的樣子,也是她的快樂來源,這樣的小秘密,就偷偷藏在心中吧。

或許是昨日的思緒給影響了什麼,亦或是今日早餐太過滿足而導致的?
來到辦公室的膝丸,這才發現自己又再次遺忘了開會要用的資料。
無奈地嘆息,又再次撥了電話給她。
很不好意思的,又要麻煩她跑一趟公司,送資料過來。
話筒對面的她語氣上並沒有不耐煩或是感到困擾的情緒,應該沒給她添麻煩吧…
這次,膝丸學乖了,千千萬萬不能沒接到電話,也不能讓任何人接聽自己的分機,遙想起前次的經驗,他明白自己的助理--或是該說,女性都是那樣子的,絕對衝著她說了一些難聽的話吧,於是膝丸默默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著她的電話。
沒多久,她就來了已經抵達的電話,膝丸回著馬上下樓去,隨即往電梯的方向前去。


再次踏入這看來很高級的辦公大樓,雖然已經有前次的經驗了,但這次還是被充滿著忙碌與競爭的場所而惹得不自在。
她靜靜的佇立在大廳的中央,左右看著來來往往、各個穿著整齊乾淨的成套西裝,提著公事包,就算聽著電話,雙腳前進的步伐也很急促的人們,反觀穿著居家,還有些瑟縮的自己與這樣的畫面愈加格格不入--正因如此,不時投射過來的目光也不少,讓她十分退縮。
她小聲地嘆了一口氣,低下頭去,想著膝丸很快就會到來了,再忍耐一下。

「…是妳嗎?」
一個瘦高的身影,站在她面前,喚了她的名字。
她想著,應該是膝丸吧?總算能從被用異樣眼光不斷注視的尷尬時間裡解脫了,帶著笑意地抬頭,正要喊出他的名字時--
眼前的人,不是膝丸。
鶯綠色的髮,層層遮住了右眼,漂亮的茶綠色瞳,勾起神秘又迷人的笑容,向自己笑著。
那帶著鼻音的嗓音,以及喚她名字時特有的聲調,雖然好一陣子不見了,但她是認得的。
「鶯丸…!?」她驚訝的喚出了他的名字,那是她自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果然是妳呢,真不可思議,能在這裏遇見。」鶯丸瞇起眼,溫柔的回應著。
「好久不見了,雖然偶爾還是會傳訊息聯繫,不過像這樣見到面,真的很久違了…鶯丸也在這裡工作嗎?」平時在電話裡,偶爾會聯繫談心的,就是自己的青梅竹馬,鶯丸,就像哥哥一般的存在,很可靠,也讓人安心。
「對的,大包平那傢伙也在這裡喔,跟我是同部門的,但…妳怎麼會在這裡呢?看妳的穿著,不像是來面試的呢。」
「我、我在等人。」她下意識的又退縮了些,眼神飄移的看向一旁。
「嗯?該不會…」鶯丸一直以來都是個聰明的人,馬上聯想起了,先前她在電話中提及的那位,撿了她回家,也非常照顧她的人。
啊啊、鶯丸絕對是聯想到了什麼,帶著這樣的不安感,她開始慌張,畢竟鶯丸之前還擔心的說要跟對方見一面的,這不就代表等等就會相見了嗎?
這樣場面簡直尷尬至極!毫無解釋的餘地,怎麼想都覺得很不妙--
「在煩惱著什麼嗎?」鶯丸出自於以往的習慣,伸手摸著她的頭,以示安慰:「這點真的都沒變呢,只要感到困惑了,就會這樣低下頭去,一臉很不安的樣子,別擔心,我不會怎樣的,只要對方是好人的話,我是支持的喔?無論怎麼說,最重要的,還是妳的安全…之前那個傢伙應該沒再跟妳連絡了吧?」
「沒有了。」她搖搖頭,接著:「現在的我雖然還不能說很穩定,但我過得很好,收留我的那個人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沒有勉強自己吧?」鶯丸突然伸上兩手,撫上她的雙頰,小小的施加力氣,擠著她圓潤的兩頰。
「沒、沒有的!是說…這樣對待小孩子的行為,果然有點…」
「哈哈哈,妳對我來說,永遠都是個令人操心的小孩子呢。」
「這樣說太過分了--啊、膝丸…!」她眼角餘光,瞥見了離此尚有些距離的膝丸,伸手取下了鶯丸捉弄她的手,向膝丸的方向揮了揮手。
「…膝丸?」鶯丸在嘴裡重複一遍她所呼喊的名字,一股躁動的心情湧上心頭。

雖然,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性,但是,有可能嗎?
將她撿回家的人,其實就是自己的同事。
讓自己的木頭同事突然轉變的,其實就是她?
如此太過湊巧的巧合,是真實存在的嗎--

「抱歉,我來晚了--你們…認識嗎?」
走至兩人身旁的,那個聲音、那個身形、那語氣中帶著拘謹又理性的性格…
「膝丸君?」鶯丸轉身,看著來者的樣貌。
如此巧合的事情,真實的發生了。


「鶯…鶯丸跟我是自小一起長大的玩伴,所以…你們兩人,也是在同一間公司嗎?」開頭差點叫出對鶯丸慣用的暱稱,她隨即改口,向膝丸解釋著。
膝丸還處在不可置信的情緒中,一向冷靜的他,此時難得露出了失措的模樣。
「世界真小呢--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組合。」鶯丸勾起笑容,親切的向她說著:「是的,我們是同事,雖然在不同部門…嘛、如果對象是膝丸君的話,我就放心了呢。」
「不、不是這樣的!那個、我不是…」深怕自己的真意會被鶯丸脫口而出,她不斷揮著手,拼命的想暗示他別說出來,但鶯丸的性格就是難以捉摸,此時的笑容滿面,真讓人看不透,她可是慌張到都要跳起來了呢。

「沒事的、沒事。」鶯丸笑得瞇起眼,一手溫柔的握上她極力否定而揮動的手,一時無法反應的她,也就如此安分了下來。
看著這樣親暱的舉動,膝丸無意識的倒抽了口氣。
這一切,都看在鶯丸的眼裡,他究竟是有意如此、亦或是兩人本來就是能如此輕鬆做出這樣親暱動作的關係,不得而知。

「啊、資料--」平復了情緒的她,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將好生裝袋的資料兩手遞給膝丸,另外還附加了一個小袋子,說著:「這個是點心,抱歉了,我並不知道會遇上鶯丸,點心只有一份…」
「沒關係的,不用在意我。」鶯丸臉上依然掛著笑容。
「謝謝,我下次會謹慎點,避免讓妳這樣奔波的…回去時小心點,到家時跟我說一聲。」膝丸這番話,是配合她身高,壓低了身子,用著溫和語氣說的。
突然拉近的距離,令她澀羞的,用袖口遮起自己的下半臉,紅著臉輕輕點頭。
這畫面看在鶯丸眼裡,莫名的來氣。
都是這種互動關係了還是連交往都沒有的狀態?鬼才信啊。
還有,膝丸君,是遲鈍到完全沒有神經了嗎?
越想越氣,臉上的笑容開始僵化。

與她道別後,因為部門樓層是相同的,理所當然的兩人共同乘坐著電梯,回到部門去。
僅有兩人的電梯空間裡,鶯丸見膝丸不發一語,別過的臉似乎認為自己將情緒藏得很好,沒想到無意識握緊拳的手暴露了他的真意。
率先發話的是鶯丸,先是清了喉嚨了兩聲,爾後說著:「生氣了嗎?」
膝丸低聲的回應:「生氣?為了什麼?」
哇啊、這擺明就是生悶氣的反應嘛,真不妙。
看來剛剛自己擅自做出的親暱行為,完全惹怒了他呢。
「我很感謝喔?而且很慶幸是你,願意接她回家,還如此照顧著她。她跟你的事,或多或少都跟我說過了,只是直至今天我才知道,原來那個好心人是膝丸君呢。」鶯丸不等膝丸做任何回話,逕自的接下去說著:「她對我而言,是如同妹妹一般的存在,她就像孩子一樣總是不會懷疑他人,全心信任他人,我想她對你也是如此的,這樣的性格,自然讓她一路走來受了很多傷害,我認識的你不是會去傷害他人的,但是--」
鶯丸突然轉變了語氣,壓低了聲線,收起了笑容,嚴肅地看向膝丸,說著:「若是你傷害了她,我可是會生氣的。」
沉默了數秒的膝丸,抿了下唇,轉向鶯丸,正視著他嚴肅的臉,回應道:「我不是那種人。」
「那麼,你跟她的關係,又是什麼呢?」鶯丸冷不防的,將此問題提出。
這是膝丸尚未有結論的問題,他下意識的退縮了,別開了眼神。

叮--一聲,電梯抵達樓層的聲音。
在門緩緩開啟之際,鶯丸再次換上了笑容,這笑究竟是真心的,還是偽裝的,難以辨別。
「嘛、我也相信膝丸君不是這種人喔?」伸手示好般的輕拍兩下膝丸的肩膀,道句:「下午我再給你送茶包過去,這次是大家一致好評的茶葉喔。」語畢後,邁步走離電梯,留下還無法反應的膝丸。
膝丸看了一眼她送過來的資料,腦內浮現的,是鶯丸對她的各種親暱舉動。
在鶯丸主動叫住她,並走向她的那時,膝丸早就抵達一樓了,接下來的每一幕,他皆看在眼裡。
他們兩人的一舉一動,都讓他的心感到悶痛,以及一股憤怒感,不斷攻擊著他的理智。
心痛是為了什麼?憤怒又是為了什麼?他尚且還摸不清。
內心確信的,僅有一件事。
他是絕對不會傷害她的,這不是因為鶯丸而生的,而是本就如此。

膝丸沒想到的是,這些事竟然影響他極其深刻。
就職以來,開會可從來沒有失誤過的他,這天的會議可是講得亂七八糟的。
好幾次都搞錯了頁面,還讓同事不時的提醒著,下一頁、快跳下一頁啊!
如此基本的失誤令會議結束後的他,心情特別消沉,他可是謹慎到完美無缺的人,幸好今日的會議僅是公司內部的小會議而已,要是董事們在的話,那可真的不妙了…。
會議結束,帶著沮喪的情緒回到辦公桌,他看見了她連同資料一起交予他的點心,就放在桌邊,他小心仔細的拆開上頭的綁帶後,裏頭是個鐵盒子。
難怪拿起來這麼沉了,原來是用鐵盒裝的…啪嚓一聲推開盒蓋,期待的望向盒中的內容物,是一塊塊手工餅乾。
不只有單一種口味,而是多樣性的,加了果醬的、裝飾了杏仁的、還有巧克力味的。
自從允許了她使用烤箱後,端出的料理更是豐富,這下連餅乾都能烤出來,膝丸正思考著,或許這孩子去開間甜點店好像也不錯。
拾起一塊,小心的不讓粉屑落下般輕咬一口,在口中仔細地咀嚼--滿是牛奶與堅果的香氣,鬆軟的口感不至於讓嚼的過程感到負擔,無意識的,已將手中的這塊吃完,要伸手取下一塊。
真想分一些給那嗜甜如命的兄者吃,他可以在五分鐘內全部吃完吧?
想到此,他差點忘了兄者說要來家裡的事,這總要先跟她知會一聲的,今晚,可別忘了這事。
而這盒餅乾,好像被施了魔法一般,吃著吃著,也就讓他遺忘了方才開會失利的事。


那日夜裡,她煮了一鍋火鍋。
說是要把這幾天冰箱內的菜趕緊煮掉,免得會不新鮮,這鍋蔬菜滿到都要塞不下的火鍋,對肉食主義者來說一定是惡夢。
但他本來就不是挑食的人,當然一點都不介意,反而津津有味的吃起來,原以為只會有菜的,沒想到鍋底有著一顆顆的肉丸子。
她說,那是她看著網路上的食譜試著做出來的,味道不敢保證…不過做起來很有趣。
她嘴上說著不敢保證的口味,吃起來卻有一股鄉村料理的感覺,這才是箇中奇妙,要是身處的位置換一下,就像在溫泉旅館吃火鍋的感覺。
溫泉旅館啊…要是這次建案告一段落之後,開車去一趟也不錯,就帶她一起去吧。


晚飯後,她一人在廚房內,似乎是在準備著明天的料理。
膝丸想起,必須告知她兄者要來的事,便緩步走到她身旁,以不嚇到她的原則,開口喚了她。
一走近,看見她正在剝著番茄的皮,一顆顆的小番茄,每個都要剝掉皮,看來就是很麻煩的工作,但她的表情,就像樂在其中。
「兄者說,這周末他想過來作客,以防上次那樣突然的出現,還是先告知妳一聲比較好。」
「上次的事情,真的不用介意的。」她輕鬆笑著:「哥哥是個很有趣的人,只是要好好隔離開吼丸就是了…對了,哥哥有喜歡吃什麼料理嗎?應該會留下來吃晚飯吧?」
「妳…不會介意嗎?」
她不太懂膝丸的意思,偏著頭,困惑的回望著。
「…我總覺得,讓妳一個人突然跟不認識的男性獨處,這件事讓我很愧疚。」膝丸直視著她,接著說:「妳是個怕生的人,對吧?」
一語中的。
她確實怕生得很,上次突然跟哥哥獨處時,一邊要安撫著不斷吼叫的吼丸,一邊還要承受著哥哥好奇的眼神跟各種問題,再等到膝丸回來之前,她可是慌得很。
但不希望這些事會影響到兩兄弟的關係,自認為自己藏得很好的情緒,沒想到還是被他給識破。
應該是這幾次送資料給他時,有被他發現自己位處於人來人往的地方,會表現出不安的情緒吧?
只是這次碰巧的遇上了鶯丸,是熟識的人,恐懼感消散了些。
啊、可是…眼前這個大木頭,一定沒有思考過吧?
她剛剛住進這裡時,也是跟個陌生的男性獨處,還同居啊?
真的是…木頭性格…
「沒關係的。」她低著頭,依然剝著手中的番茄皮說著:「哥哥是個很溫柔的人,而且是膝丸的家人,是能夠信任的人,一想到這點,我就放心很多了。」
他猛然想起,鶯丸說的:『她就像孩子一樣總是不會懷疑他人,全心信任著他人』看著這樣單純的她,也難怪被落得被人欺負的下場,真的是一秒都不能讓人放心。
想到鶯丸,今天所見的畫面,又再次於腦內重播了一遍,這令膝丸心裡突然又沉下,無意識地皺起眉。


「怎麼了嗎?」對話中,膝丸突然陷入沉默,這陣安靜讓她感到奇怪,便抬起頭,問著。
「啊啊、沒事…」膝丸別過頭去,想著,該問她關於鶯丸的事嗎?但追問這樣的問題,是否會很失禮呢?畢竟一起成長的對象,會有那樣親暱的行為似乎也沒什麼不妥…想到這,膝丸無意識的咬住下唇,揪緊著眉,像是要生氣、又像要哭出來般的表情。
她放下手中的小番茄,將雙手洗淨擦乾,隨後伸手撫上他無意識捏緊的拳頭,那力道,都擔心手心要握出傷了,突如其來的碰觸,讓膝丸嚇了跳,將目光轉回她身上,不解地看著。
「你還好嗎?遇到了什麼事情嗎?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聽你說說。」溫和的語氣,配上的卻是擔憂的神情,這樣關心的模樣以及碰觸上來手心的溫度,令膝丸不知所措。
「不…也就是今天…開會不是很順利罷了…」隨口說個理由,將自己真實的問題隱藏起來。
「這樣啊…」她放開了手,轉身從冰箱裡拿出切丁的乳酪塊與未被煮過的小番茄,將番茄切了一半,中間塞入乳酪塊,並遞到膝丸的嘴前,說著:「吃看看?」
「…?」不明所以的他,看著眼前這神奇的組合,實在難以想像兩者合在一起會是什麼味道,但還是伸手輕握住她的手,在不咬到她的前提下,吃下她手上的乳酪番茄。
完全沒有心理準備膝丸會這樣不接過,直接從她手上吃的行為,她的內心就像剛被隕石給撞擊的地球,全理智都被轟得稀巴爛。
仔細咀嚼後吞下,番茄的酸甜綜合了乳酪的奶香,事實上味覺上很衝擊,實在給不出好壞的評論,但不知為什麼的,會想再吃一口。
「奇妙的味道呢…」膝丸的臉上掛著微妙的神情。
「這、這樣嗎…」理智喪失而腦筋一片空白的她,努力按著自己胸口,好讓自己能冷靜些,幾秒後,故作正經的(雖然裝得很爛)向膝丸說著:「這是義式料理裡,獨有的一種吃法,少了羅勒葉,可能味道不會那麼好…不過當作點心吃,很好吃呢。」她又切了一顆番茄,夾入乳酪塊,遞給膝丸,這次學乖了,是往他手的方向遞的。
幸好這塊木頭還不至於再來投放一次隕石,好好的用手接過,但並沒有馬上一口吃下,卻是好奇的端倪著手中這塊乳酪番茄,嘴角不自覺的勾起,笑說著:「真神奇…明明是如此毫無關聯的食物,卻能合在一起作為一道特色料理…」
「抱歉,工作的事情我不太懂,沒辦法給你專業的建議,我能做的,只有這樣微小的事情而已…等等泡一杯蜂蜜牛奶給你吧?或許能轉換心情…?」
轉換心情--膝丸想到了今天下午的那盒餅乾,也是一樣的功效,明明上一秒還是鬱悶的,但吃了她的料理後,心情很快就舒坦了,連同手中這塊乳酪番茄亦同。
她…怕不是對料理施了什麼魔法吧?
「啊啊,麻煩妳了。」膝丸將手中的乳酪番茄塞入口中,這次慢慢的嚼著,努力想找出適合形容這食感的語句,卻發現毫無結論,總之,不難吃。


「對了,那個、雖然這樣問起有點奇怪…」她拿起小鍋,將一杯分量的牛奶倒入鍋,以小火加熱著,看著膝丸好似在思考著什麼的表情,開口問著:「今天我離開後,鶯丸沒跟你說什麼吧?」
她提起了,膝丸方才不知如何啟口的話題。
這時該跟她實話直說,鶯丸可怕的威脅了他,還是當作什麼事都沒有呢…但他還是十分在意著,鶯丸對她的親暱行為。
「他說了,要我好好照顧妳,別讓妳被欺負了。」避重就輕的回應,大概是這種感覺吧。
「鶯丸那傢伙…竟然說了這種話…」她無奈的嘆息,說著:「鶯丸一直都像我的哥哥一樣,各種方面都很關心,還常常像監護人一樣的,對我身邊的人說請多照顧之類的話…唉…我都懷疑他是不是我爸爸了。」
「不是戀人嗎?」
「咦?」她頓了下,手上正拿著的蜂蜜瓶差點滑掉,隨後趕緊解釋道:「為、為什麼這麼說?我跟鶯丸,只是朋友而已呢?」
「他…很輕鬆的就碰了妳的臉跟手呢,妳見到他時,也很高興的樣子,是我沒見過的笑容呢。」膝丸認真的神情看著她,問道:「妳…喜歡他嗎?」
「不,那個…」被這樣問起,她心裡頭突然一酸,五臟六腑糾結在一起似的,難以回視他的眼神,只好看著鍋中的牛奶,說著:「對我來說,鶯丸是像家人那樣的,不會有戀愛的感覺…但他一直都會像對待小孩那樣的捏我的臉,或是摸我的頭…今天握住我的手,確實有點嚇了一跳,不過鶯丸應該沒有惡意的。」
「那麼,我呢?」膝丸向她的方向走近了一步,問著:「最近,突然自覺到,我會伸手碰妳,這樣的行為,妳…會害怕嗎?」
鍋中的牛奶起著波紋,溫度差不多了,她微微顫抖的手關掉爐火,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是好。
這株大木頭,今天怎麼這麼反常?
平時對這種事情根本一點都不在意的樣子,現在突然用這麼認真的神情談論著,這是要她如何回答?
理性上是認為,他或許沒想那麼多,單純只是想詢問吧?但會這樣問起…該不會是在吃醋吧?咦?為了她跟鶯丸的事而吃醋?
而且毫無自覺的,一向以來主動碰觸她的都是他自己啊,今天到底怎麼了…
她深做一次呼吸,轉向膝丸的方向,手緊緊的壓著胸口,好讓自己能多一點勇氣。
「我不會害怕膝丸的,也不會對此感到反感…只是…」
「只是?」
她話說到此,突然打住不再說下去。
停下話語的期間,她小心的將鍋中的熱牛奶倒入屬於膝丸的馬克杯,擠入約一勺的蜂蜜,仔細的攪拌著。
安靜的空氣中,只聽得見攪拌棒與杯壁碰撞的聲音。
她很慶幸,心裡頭的話是不會被任何人聽見的。
斷句的後頭,接著的是--
『這樣的親密碰觸,會讓我得意忘形的。』
在心儀的對象面前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是酷刑吧。

「好了,現在還很燙,放涼一些在喝吧,今天工作也辛苦了。」她壓下了心中的躁動,努力裝出輕鬆的語氣,笑著將手中的蜂蜜牛奶交給他。
方才的斷句,後面的接續,膝丸是好奇的,但此時的狀態看來,是不該持續追問下去了。
接過那杯牛奶,他點點頭,說著:「今天,也謝謝妳了,很抱歉讓妳跑一趟。」
「不會的,不用在意。」她依然帶著笑容,努力將內心的情感,全數藏起。

沙發上,吼丸舒舒服服的躺在他的專屬座位上,打著盹,再幾秒鐘,就會進入夢鄉的狀態。
她先行到房間去就寢了,獨自留在客廳的膝丸,望著今日會議的資料,以及各處做的修改筆記,此時應該是他開始整理筆記,並對設計圖加以修改的時間。
但此時此刻,工作的內容卻一項都進不了他的腦袋。
腦內不斷回放的,都是鶯丸與她兩人之間互動的模樣,那個畫面,不知為何就是無法釋懷。
在意的是什麼?難以釋懷的原因又是什麼?他想不透。
兄者所說的,或許他真的喜歡上她了,卻不自知。
方才,她那停下的話語,後續究竟想說什麼?這也令他無法拋下。
他將目光,看向自己的手。
在她關心起他時,確實用手碰觸了他,當時的溫度,好像還記憶在被她碰著的手背上。
之前在水族館時,也曾被她碰過手,當下的心情,他找不到話語能夠形容。
但不知為何,只要想起那瞬間,心裡頭就有股壓迫感,迫著他難以呼吸,心跳紊亂…。
基本上,他討厭被所有的異性接近,那些舉動都會使他回憶起不好的過往,所以,他才會全力的拒否著所有異性,不時都會被人懷疑性向的問題,又難以解釋,造成了不少困擾。
但只有被她碰觸時,不會抗拒,反而還有股衝動,想反握住那雙手。
這樣的變化,是否正代表了自己喜歡她呢?
那麼,問題來了。
喜歡一個人,會是什麼感覺呢?


將工作的資料整理了個段落(雖說多數時間都處在混雜的思緒中),伸伸懶腰,看著時間走到凌晨的三點半。
裝盛著蜂蜜牛奶的杯子早被他喝空,順手提起杯,走往廚房水槽沖洗了一番,並擺向瀝乾區。
這就來睡吧,時間也不早了,明天不必到公司,能夠睡晚點,中午後再來繼續奮戰設計圖。
搔搔亂翹的頭髮,走進寢室,下意識的向她的方向看去。
她用棉被幾乎將整個人給包裹起來,縮成一球的睡姿,跟在客廳睡著的吼丸某種層面上非常相似。
因呼吸而緩緩起伏的棉被球,莫名的有股安心感。
以不吵醒她的前提下,他悄悄的來到她的床邊,看一眼她的模樣,昏暗的房間內,基本上是看不清楚她的睡臉的,但從黑暗中所見的那張臉上,好像掛著淚痕。
今天,也是哭著睡著的嗎?
該怎麼做,才能讓她不再這樣入眠呢?
他輕輕的撫了撫她的前額,靜靜的望著她。

「我…喜歡上妳了嗎?」
微弱的聲音,細小得誰也聽不見。
他的自問自答,得不到解答。


2021/04/25  【下一章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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