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滾雪球

告白篇來啦終於喔。

真的卡了很久，為了合理化所有的情緒跟思緒

我也跟自己打了好幾架

我好難！！！

總之，先深呼吸。
用著堅定的眼神，看向對方。
視線不能逃避，必須好好的對視。
然後，穩住聲音，不顫抖的將氣通過喉嚨，改變著嘴型，念出聲－－
「我喜歡你！對不起！如果不能接受的話我馬上滾出去！打擾了！」

在這聲告白之後，獲得的是吼丸不解的歪頭傻笑。
這幾日裡，膝丸不在家的時候，她總是這樣抱著吼丸，做著告白練習。
不過，完全無法好好說出口。
在告白之際，她總是忍不住接上『對不起』，她也知道這樣的話語是多餘的，但是，就是無法從自卑感中畢業。
懷中的吼丸似乎是感到厭倦了，掙扎著想脫身，她連忙將他放至地上，說著：「對不起呢，要你陪我練習…」
來到地面的吼丸只是那樣燦爛的笑著，又歪著頭，像是無法理解她的心情那般。
她深深的嘆息，將背無力的靠向背後的沙發，仰頭望著天花板發楞。
發楞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她隨即跳起身來，衝去廚房拿出掃帚畚箕－－開始清除天花板上的蜘蛛網。
嘴上還念念有詞地說著：「天啊我怎麼都沒發現有蜘蛛網！蜘蛛先生啊你趕緊搬家吧！拜託你了！」
啊啊，想得再多也沒有用。
不做點什麼事就無法安心下來，於是，以掃掉蜘蛛網為開端，她再次開始了家裡的打掃例行公事。

一方面，在公司裡，剛結束定期報告會議的膝丸，滿懷期待的打開她所準備的便當，今天的菜色是飯糰，不過所有食材都被散放，鋪陳在白飯上面，就像將配菜取代了生魚肉的散壽司。
又在挑戰什麼新料理了嗎？正這麼想著的膝丸，提起筷子將飯往下一挖－－這才發現下面不是白米飯，而是用高湯炊煮過的炊飯。
自己不專業的認知裡，炊飯不是要很長的料理時間嗎？膝丸朦朧的印象中，只記得她前一晚非常早睡，今天或許起了個大早也說不定。
回家時還是勸勸她，別這樣早起折騰吧，雖然眼前這碗炊飯看起來美味無比，試嚐了一口，果然是不會背叛期待，甚至勝過了預想的美味。

「喔、今天的愛妻便當是炊飯啊，超好吃的樣子呢。」
冷不防的，從斜後方探出頭來的，是溜到設計部門摸魚的鶯丸。
這句調侃話則是成功的令膝丸嗆了喉嚨，還真是屢試不爽，只要一講愛妻便當，就會這樣呢，鶯丸覺得有趣極了。
「那樣的話別亂講！難得她也準備了你的份，開這種玩笑是不想要吃了是不是？」膝丸氣得臉都紅了（嗯…應該是生氣惹的吧？）從便當袋中拿出兩顆飯糰，拋丟到鶯丸手上。
「感激不盡。」鶯丸滿懷的笑容，收下那兩顆飯糰。
據她所說，那是用炊飯包了鮪魚跟青蔥的飯糰，因為炊飯不小心煮太多了，所以多做了兩份，是要給鶯丸跟他的室友的。
膝丸卻是好奇了，鶯丸有跟誰同居著嗎？這個『室友』又是何方神聖？
只見鶯丸語帶保留的，回敬了令人看不透的營業笑容，說著：「等一下你應該會見到…或是說『聽到』，還請你稍稍期待一下囉…雖然很吵。」
不解的膝丸只回了句困惑的發語詞，但在那之後，鶯丸突然湊了近，在他耳邊輕聲地說道：「這件事，公司裡還沒人知道，麻煩你保密了。」
雖不知來源始末，但一向堅守約定的膝丸，堅定的點了點頭。
「還有這個，再麻煩你轉交給她。」鶯丸擅自打開膝丸的公事包，往裡頭塞了甚麼進去，一瞬間，膝丸只看見是深綠色的包裝，上面好像寫著『糖』的樣子。
「前陣子去宇治的伴手禮，當然膝丸也一起享用吧。」
既然是鶯丸會買的東西，那想必是抹茶糖之類的東西吧，嘛、或許她收到會很開心。
雖然自己完全不知道她會喜歡怎樣的東西，這點倒是有些失落。
經過這些時日的探索，膝丸總算是知道了對她的感情是怎麼回事，而且令他感到更驚訝的是，自從明白了自己的真意後，這份感情又更深沉，來到自己都難以承受的地步。
例如，今天早上收到要轉交飯糰的時候，他吃醋了一整個早上，所以才決定把飯糰用丟的，丟給鶯丸，雖然方才丟完後，才覺得對料理的她非常失禮，然後開始自責。
還有，被強行塞入包內的糖，雖說是想看到她開心的笑容，卻不想是收下別的男人給的東西而為此露出笑容。
總之，這份執念簡直要讓自己變成鬼了。

「你，認識她多久了？」膝丸在心中揣著這個問題很久了，總算在執念的催化下說出口。
不懂為何膝丸突然問起這事，鶯丸做了思考的動作，隨後答道：「嗯－應該有十幾年了吧？總之從懂事以來，就一直在身邊了呢。」
這回答，無異是給膝丸來一記雪上加霜，心中那份執念若是有重量，經過這句回答之後，一定多了十公斤重。
「所以，她喜歡的東西，你也清楚吧？」膝丸無意識的皺緊了眉頭，硬著頭皮將自己想問的給問出口來。
對，他就只是想知道，她會喜歡什麼而已。
就這個問題，他揣在心上，揣了快一個月。
「嗯－中間雖然有段時間沒有聯絡，不過上次見到她時，感覺就跟最後一次相見時沒甚麼兩樣，應該還清楚著呢，她喜歡的、不喜歡的；亦或是平時的小習慣，還有無意識的舉動…我可是知道的呢。」
鶯丸眼帶笑意，這抹笑容，可是直白的表現了『我知道你想做什麼喔，但在回答之餘總要有對等籌碼吧？』這些訊息。
膝丸，真是人生難得的感受到了被要脅的感覺。
只可惜鶯丸少了點黑道氣息，不然這談判能力，都能去討債了。

「你要哪罐茶？隨你開。」
「嘛、這多不好意思呢－－大概就前陣子跟你談過的那個吧。」
說什麼鬼話啊他前陣子跟膝丸談的，可是比賽的冠軍茶耶。
早在幾個月前獲獎之後就銷售一空了，聽說訂單也爆單到半年後，是要膝丸從哪裡生出來給他？
「我不急喔？為了嚐一口好茶，要等上半年一年也不足惜。」
嗯，看來言下之意，就是要去預定那冠軍茶了，不知道獲獎後價格會飆到什麼神經病的程度。
「成交。」但膝丸還是嚥下了這口氣。
畢竟是關於她的事，除了鶯丸，身邊真是沒有更了解她的人了。
「承蒙厚愛。」鶯丸的營業笑容，差不多是時候可以消停些了吧，看著著實氣人啊。

她啊，喜歡的東西跟一般女孩子沒什麼不同。
當然，『一般女孩子』的基準，可不是公司裡的這些女同事。
名牌包啊化妝品啊什麼的，那些她收到了肯定會很困擾，說不定連怎麼用都有困難，最後只會收進櫃子裡吧。
實際一點，就是廚具吧，不過送廚具也太沒情調了，所以…

「她喜歡海豚，這件事應該一直都沒變吧。」鶯丸笑說著。
「海豚？」
膝丸回想起之前帶她去水族館時的事。
她像個孩子一樣，就這麼隔著玻璃，跟著水槽中的海豚走，還差點撞到牆的事。
就是這樣一直盯著，卻沒聽她說過一句『我喜歡海豚』，在紀念品區好像也盯著海豚的玩偶看了一會，但問起她，卻只會得到『沒事的，我們走吧』的回應。
鶯丸解釋著，她從以前就是不會把喜歡的事物簡單說出口的人，所以要她說出真心意，可不是件簡單的事。

「如果在聖誕節告白的話，她可能會感動到哭出來也說不定喔？」鶯丸如此說著。
不過弄哭她可不是膝丸的本意啊！
「那麼我…選在聖誕節前夕好了。」
「咦？不是直接求婚？」
「等等、這進展太快了！還有小聲點！你是要我沒辦法下班是不是？」
要是讓公司裡那群女同事知道了，他不被堵下班質問到烏煙瘴氣才怪。
「哈哈哈－那可不行，不能讓她在家裡空等一個晚歸的人呢。」
「調侃我夠了沒啊鶯丸！」
努力壓低著音量，露出又羞又不甘心表情的膝丸，真的是有趣極了。
鶯丸壞心的如此想著。

待到鶯丸回自己部門，沒多久後，膝丸就聽見了一聲可以說是響徹雲霄，大概上下三層樓的範圍內都能聽見的嚎叫聲。
「真的假的！給我的飯糰！我最喜歡飯糰！她是天使吧天使！」
這種承受力來到臨界點的阿宅喊話實在讓人不忍聽。
還有，真的很吵。
後來打聽了一下，聽說是跟鶯丸同部門的大包平。
這個人的存在，膝丸其實早有聽聞，只是並沒有想到，原來鶯丸跟他正在同居中啊。
依約保守秘密，膝丸裝作鎮定的戴上耳機，開始上網瀏覽哪裡還能訂到那款冠軍茶。

午後，膝丸用著手機，向自家兄者問了，有沒有海豚造型的飾品。
這時候真是感謝兄者是從事珠寶業的，有什麼問題直接問一聲就行－只是沒想到的是，兄者傳來的照片跟型錄的檔案通知，惹得他不得不將手機關上靜音，連震動都要關閉的程度。
兄者也真是，太拼命了。
做到了可是連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的程度了。
而且，雖然草創是決定了，要在聖誕節前夕表白，但是準確的來說，他根本沒有表白的經驗。
連要說些什麼台詞都不知道。
總不可能一開頭就是『請問您願意以結婚為前提跟我交往嗎？』這種傻到天際的話他可說不出口！
但是，他可拉不下臉來問兄者，甚至是鶯丸，他的自尊心已經在詢問她的喜好，以及詢問飾品之際，拉到他低點的極限了。
再多問什麼，他一定會死掉的，自尊上來說。
在兄者給他（跟報告書沒兩樣又多又驚人）的型錄中，幾乎是一眼就確定了，他理想的款式。
馬上回傳給兄者之後，他開始將注意力放回工作，冷靜的處理起本職的事。

幾天後，晚飯後的時間點。
「這個、跟這個，還有…嗯雖然這個也很想做看看但是很怕會失敗還是不要好了！」坐在沙發上，將所有想做的料理列成清單，她非常苦惱的做著取捨。
與她相鄰的膝丸，一如既往的拿著工程圖思考著，原本集中的注意力被她給分散，於是緩慢湊身過去，看了幾眼她手中的清單。
這是第一次見到她的字，意外的很秀麗。
對她的印象，以及過往看過女性字體的經驗，大概是很可愛的少女體吧，沒想到卻是細長型的，像是寫書法那般工整又典雅的文字。
「字、很漂亮呢。」不經意的稱讚出口。
而被稱讚的人，馬上刷紅了臉：「咦？不可以偷看啦！聖誕節的料理，是驚喜耶！先知道了就沒有樂趣了。」
「有這樣的習俗嗎？」膝丸不解風情的問著。
「嘛、嘛啊…雖然是我自己擅自…不過…」
她一轉頭，才意外發現兩人的距離，離得比想像中還要近。
相視的兩人頓時紅了臉，連忙別開，看向別處。
湊得這麼近不是膝丸的本意，此時只能偷偷怪罪是沙發太軟了，以至於無法掌控距離的遠近。
「抱歉…」
「不，沒關係的…」
舒服趴在另一側獨立沙發上的吼丸，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麼的，悠閒地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距離聖誕節，還有三天。
各自雖然是訂下了『聖誕節前夕告白吧！』的目標，但實際上，兩方都在等著時機。
正覺得是時候了，馬上又被不安感給勸退，真的是…困擾極了。
這樣的拉鋸戰，每天都在家裡上演，默默數著日子，偷偷觀察著對方的動向，但是，最重要的時機，依然無法捉摸。
他每一天都是忙著工作的狀態。
而她則是故作繁忙的避開兩人面對面的時機點。
不為什麼，就只是太害怕了，想逃避而已。
明明知道這樣下去是不行的，但她還是忍不住。

距離聖誕節，還有兩天。
膝丸的工作突然變得很忙，好像是原定的廠商突然排不出工期，導致進度大亂，整個公司都要掀了。
為此膝丸難得晚歸，過了晚飯時間後才回到家。
她是屬於早睡型的人，基本上過了十點就會開始進入想睡覺狀態，十一點是她的極限。
但她還是努力熬到十一點半，見到膝丸回來時，她心裡頭的欣喜感，就跟馬上衝到膝丸面前討抱抱的吼丸不相上下。
不過，她只是這樣站在原地，輕聲的說了句：「歡迎回來。」

距離聖誕節，還有一天。

再這樣拖下去不行。
關於聖誕節的料理，她已經全數準備妥當，就只差明天開始料理了。
心裡明白著，今天晚上，就是今天晚上，這是最後的期限了。
將目光看向在客廳的膝丸，把各張設計圖全鋪在桌上，桌上連一塊空缺的位置都沒有，索性將放不下的表單資料，放到手邊的沙發上去。
他的臉上，緊揪著眉，非常苦惱的樣子，就連吼丸都知道，這時候不能過去搗亂。
於是，吼丸搗亂的對象就變成了她。
當作轉換目標的，她跟吼丸玩了起來，不過無論眼前的吼丸多麼活潑，笑得多麼可愛，她依然無法忘記，她今天該做的使命。

膝丸維持著這個苦惱的狀態，來到第二小時。
她真心覺得今天無望了，用小鍋子熱了杯巧克力牛奶，來到膝丸面前遞給他。
唉，今天不行的話，那麼就等著明天好了…。
邊這麼想著，邊放下巧克力牛奶的同時，膝丸對著她開口說著：「妳…能給我點意見嗎？」
膝丸指了指眼前的圖，詢問著，這意思是說，要問她關於工作的意見嗎？
「咦？我可以嗎…」這種事，我能幫上甚麼忙？－－她心裡頭惶恐，卻還是一屁股坐下，等著膝丸說下去。
「啊啊，沒問題的。」膝丸拿起其中兩張圖稿，上頭是上了色的建築外觀設計圖，他問著：「這兩個，如果以妳想住的前提下，會選哪一個？」
她認真的盯著兩張圖，左邊是黑灰色調的外觀，搭上金屬的裝飾，處處呈現著奢華和前衛的氛圍。
右邊則是使用了大量的白色調，搭上各色拼花的大理石，陽台的部分用上彩色琉璃拼貼做圍欄，充滿了異國色彩。
「我想…這個吧？」思考了一會，她指出了答案。
膝丸像是驚訝的瞪大了眼，之後像是明白了什麼，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那內裝的部分，妳會喜歡哪個？」他再次換上另外兩張圖，也是風格完全截然不同的設計。
她仔細的想了想，伸手指出自己的答案。
「哦…我知道了。」膝丸不自覺的勾起嘴角，露出了盤算著什麼的表情。
看著這從來沒見過的模樣，她是又驚又羞的，心跳開始加速。
這是什麼抖S表情啊，就算是沒自覺的，他在公司也會露出這種表情嗎？
「這次的客戶，是女性。」膝丸說著：「確實想做出讓人一眼就印象深刻的設計，但是從女性的角度來看，果然不是如此呢。」
「嗯…我的答案做為參考沒問題嗎？」她的表情透露著不安：「只是單純的選了會喜歡的方向而已，其他的我也不懂…」
「不，正是如此，我才會問妳的。…不需要過度思考，單憑喜好來抉擇，是我現在最需要的事。」
「這樣子啊…」
她嘴上做著回應，眼前望著膝丸的側臉，再次想起她今天的使命。
如果現在這個狀態說的話，會給他造成困擾吧。
明明眼前有這麼多東西要煩，這時候提起這種話題，果然不是時候…
還是放在聖誕節之後吧，或是聖誕節當天的晚上，好像也是可以…
這麼想著的下一秒，膝丸用著即快的速度，刷刷刷的將周遭所有圖紙都收了起來。
是告一段落了嗎？雖然他看來並不像是已經有了結論的樣子，不過，他確實將所有的圖，連同表單報表等等的，全部收進去公事包裡了。
隨後，他提起放在桌邊的巧克力牛奶，小心地啜飲幾口。

「明天兄者大概六點左右會過來，我也盡量會提早回來，嘛…妳就依自己的步調慢慢弄就好了，別累壞了。」
「嗯、不會累的，畢竟這是我喜歡做的事。膝丸也不用太擔心，最近工作的事情也很忙吧，所以請不要擔心我。」
「忙到是不至於…」膝丸內心想著，這幾天他可是在裝忙，畢竟要是閒下來的話，就會被要不要告白這件事給困擾得無法維持正常思維。

結果，這兩個人都一樣。
顧慮得太多，以致最後拖了更長的時間。
現在是十二點三十五分，是時候該睡覺了。
總是早睡的她，其實在十一點就會進入瞌睡狀態，但正因為心裡頭的事還是梗著，所以今日異常的沒有想睡的心情。
洗了個澡，換上睡衣，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雙手捧著剛剛為自己熱過的牛奶，看著眼前的吼丸已經縮成一團小毛球，眼睛都要閉上了。
此時的膝丸，正在洗澡。
等膝丸洗完澡出來後，就告白吧。
腦袋瓜裡做出了決定，並認為已經沒有時間再讓她逃避了。
無論結果如何，比起被拒絕，甚麼都不說的結束這段日子，是會讓她更難受的。
沒錯，既然決定的事，要反悔就留到之後再說吧。
總之－－

「可以也幫我泡杯熱牛奶嗎？」
在自己的信心喊話還沒結束之前，不知何時洗好澡的膝丸，已經坐在她旁邊的沙發位上。
恍恍惚惚的回神後，只能傻愣的回著：「好、等我一下。」之後用著生硬的舉止，走向廚房。

小心翼翼的端著熱騰的牛奶，放置在沙發桌上，她輕輕的坐回沙發旁的位置，伸手撫了撫自己鬧騰的心臟。
心跳得很快，好像一不小心，心臟就要突破胸口蹦出來的程度。
但這都不足以阻止自己的決心。
因為，要是現在不講，以後也沒機會了。

「我能跟你說件事情嗎？」她重新調整好坐的位置，讓自己處於正坐的狀態：「雖然…這件事說了可能會給你造成困擾…」
「嗯，不用拘謹，想說甚麼就說吧。」膝丸拿起那杯熱牛奶，小心的吹著涼，啜飲著。
得到同意後，她的緊張緩和了些許。
在做了幾次深呼吸後，她慢慢的吐出已埋藏在心中許久的話－－

「…我不是個有自信的人，加上以往對人的恐懼與受虐，其實早就不敢奢望自己的人生能有甚麼轉機了。
覺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場鬧劇吧，像我這樣的人，想要獲得幸福，就只是妄想而已，從來就不可能有實現的一天。
但是在遇見膝丸之後，我重新獲得了希望。原來我也能擁有這樣的機會，成為幫助他人的存在。
這大概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時光了，真的很感謝你。
這麼說不知道會不會給你帶來困擾，但我決定還是要勇敢的說出來……若是你覺得困擾了，我也會盡早離開，不給你添麻煩的。
我，喜歡你。
不知道是從甚麼時候開始的，或許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救下了失去希望，走投無路還深陷危機的我。
或許是幫你送資料到公司，你第一次對我說著謝謝的那一瞬間。
或許是在面對前男友的威嚇下，你還是將我護在身後的行為。
或許是開車一起去水族館，讓我去了一直以來最想去的地方。
或許…或許…我已經不記得是什麼時候了。
但是，我能夠很肯定，我喜歡你。
只是一廂情願也沒關係，我想把這份心情，傳達給你。
如果給你造成困擾了，真的很抱歉……」
她低下頭去，已經把所有想說的，都傳達出來了。
連同眼淚，也溢滿了眼眶。
她從來就不是勇敢的人。
這是她花盡了這輩子積攢下來，全部的勇敢。
在她停止說話後，過了幾秒，對面的人，終於開了口。
「妳說完了嗎？」
這句話，搭上膝丸本身就有些低沉的語氣，感覺是生氣了。
啊、開始後悔了。
果然膝丸是不可能會接受的。
而且，就這麼幾個月的時間裡，只是雇用著打理生活起居的人，竟然對自己萌生感情，果然是很不應該的事。

正當她伸手抹去眼角即將滴落的淚，要開口道歉時－－

「如果妳是要道歉的話，那就免了。因為，我也喜歡妳。」
膝丸向她的方向坐近了些，並伸手握住了她冰冷的手。
「咦…？」
眼前所見的，是膝丸的特寫。
剛洗完澡，還溼漉的劉海，因為不斷滴著水，所以被他別上耳後，是難得能見到他全臉的樣子。
平時不敢正眼看的眼眸，印象裡只是金色而已，但在這近距離一看，原來是帶了點茶色的琥珀色，相當美麗。
啊啊、這一定是作夢，原來自己連最後的勇氣都提不起，已經變成在夢裡告白了嗎？
有夠遜的－－

「沒想到，被妳搶先一步了。」
「嗯？」
失去思考能力，已經無法組織任何想法，開始天馬行空的她，被膝丸的話再次拉回現實。
「我本來…也打算說一樣的話的。」
膝丸原先堅定的眼神，突然因為不安而游離到一旁去，此時她才看見，膝丸的臉，連同耳根，全都紅了。
「只是這幾天事情太多了，公司裡也頻頻傳出意外，惹得我完全找不到一個好時機能說。」
「抱歉啊，我應該早一點說的。才不會害得妳現在露出這個表情。」
現在的自己，是什麼表情呢？
伸手摸了摸臉頰，她只覺得自己又想哭，又想逃跑的。
連雙手都在發抖。
「那個…我應該…沒有誤會什麼…對吧？還是我聽錯了…」
「聽錯什麼？」
「膝丸是說，你也…也喜歡…我嗎？」
「只用講的，不夠嗎？」
下一秒，膝丸直接伸手將她拉過來，摟在懷裡。
輕柔的，就像一不小心，就會碰碎的程度。
突如其來的行為，已經轟得她理智全成渣，無法再做出任何回應。

「我喜歡妳。我希望妳能待在我身邊，永遠都不要離開，可以嗎？」
他放開了擁抱的雙手，溫柔的眼神與輕柔的聲音說著。
看著她一臉不可置信，已經嚇傻了的樣子，像極了前幾天看的小動物影片。
是隻被嚇到的小倉鼠，瞪著圓亮的眼睛，微張的嘴，以及像是定格一般不會動的樣子。
簡直就跟現在的她一模一樣，可愛極了。
「如果妳不做回應，那我可就當妳默認了。」
「唔、我、那個、呃…我應該、不是在作夢…？」
「…這樣還不夠嗎？還是要親一次確認嗎？」
「…！等等、等等！先不要，我心臟要不行了！」
看著她慌張的拒絕，膝丸壞心的笑出了聲。

看著時間也不早了，是時候該就寢了。
雖然她也曾想過，告白之後兩人的狀態是否會變得尷尬。
但事情的發展實在過於意外，已經來到她從來沒有預想過的未來。
這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她意料之外。

「時候不早了，睡吧。」
一如往常的，不帶著太多情緒這麼說著的膝丸，現在是來到她的床邊，撫著她的額頭說的。
這突如其來的碰觸，是真的會出人命的。
更何況她現在正穿著睡衣，平躺在床上，那是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的。
雖然平時一直都是這樣共睡一個房間的，但只要一進了房間，膝丸就不會刻意的去接近她。
或許就跟一開始見面時一樣，膝丸對待她的小心翼翼，是從來都沒有變過的。
就連此時此刻，早已明白了心願的現在，也亦同。
但是，這突如其來的反常行為，讓她心跳加速，還伴隨著呼吸困難的症狀都開始了。
膝丸這是…要做甚麼嗎？
「怎、怎麼了嗎？」她下意識的拉了拉棉被，將自己的下半臉蓋住，深怕自己脹紅的臉被對方看到。
「會害怕嗎？」膝丸收回了手，和緩的語氣問著。
「不…」還沒思考過，就先回應了這句話，但此時此刻的心情，她說不上來，到底是緊張、還是害怕？亦或是因為太喜歡眼前這個人了，而手足無措？
早已不堪運轉的當機腦袋，自然是無法得出結論的。
「雖然已經表明過心意了，但在妳同意之前，我不會做什麼的。」膝丸的語氣轉為溫柔的說著。
「咦？」這番話，確實讓她意外了。
她畢竟也是跟男性一起同居過的。
要男性忍住自己的慾望，與心儀的女孩子共處一室，這本來就不是甚麼簡單的事，說實在的，甚麼都沒發生，那才是奇怪。
但眼前的這個男人，卻打從第一次見面起，就對她彬彬有禮，從來就不逾矩。
個何況是已經互相表達了心意，這時候卻說了這種話，這…正常嗎？
「這個困惑的反應，難道是在期待我做什麼嗎？」下一秒，膝丸突然壞心的勾起嘴角的笑著說。
「我、我沒有…」她緊張的捏緊了棉被，又往被子裡鑽了些。
「果然是期待著什麼嗎…？」
「拜託了快饒了我！！心臟真的會不行的！！」
平時就這麼木頭的人，突然開起這樣的壞心的玩笑，真的是要人命。

幾秒後，膝丸再次將手伸了過來，果然是要發生甚麼事情了嗎？
但可惜的是，膝丸還是個言行相符的人。
就只是像平常一樣，伸手撫了撫她的頭而已。
「妳常常這樣，用棉被把自己悶著，然後躲在棉被裡哭，哭到睡著。」
聽見這番話，她瞪大了眼睛。
她一直以為，自己藏得很好的。
白天努力的隱藏起那些想哭的心情，直到晚上情緒爆發了，也只悶在棉被裡，默默地流著眼淚而已。
而且，膝丸一向很好入眠，看起來都是已經睡熟了的，怎麼可能會發現這件事呢…？
「好幾個夜裡，我都想著，是不是該起床看看妳的狀況，但總是顧慮著妳的心情，而且哭過之後，心情總會舒坦些。但我沒想到，這狀況卻持續了這麼久。」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她垂下眼簾，帶著歉意地說著。
「沒關係的，只是，從明天開始，要是真的難受了，就別自己悶著了。告訴我吧，無論甚麼我都會聽著的。畢竟…」
話說到一半，他就打住了，微微偏過了頭，好像很難為情的樣子。
但這樣的狀態，並沒有持續太久，他很快的，又轉了回來，將視線放在她的身上。
「畢竟，妳現在不是一個人了。」
膝丸的雙頰染上淡淡的紅暈，但他的表情，是比甚麼都還溫柔的笑容。
這句話，一字一句，都觸動了她的心絃，進而讓她的淚腺不聽使喚，開始在眼前溢滿了淚水。
她努力地爬起身，伸出雙手，擁抱了眼前的他。
膝丸有些不習慣的，瞪大了雙眼，絲毫不敢動萬分。
其實一部份也是因為，她身上的香氣，隨著她抱過來後，而撲滿了自己的鼻腔。
這股香氣，嗅得他頓時停止了思考，無法做出反應。

「我總是怨嘆著自己的不幸，不過現在，我終於知道了，原來一直以來的不幸，都是為了要遇見你而做的準備。」
「謝謝，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只能說謝謝…」
「謝謝你，能被你撿回家，真是太好了。」
將膝丸抱得滿懷的她，一邊哭著，一邊說了這些話。
雖然，膝丸也很想也回抱住她。
但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此時要是回抱住她的話，可能就再也無法維持著自己的理智了。
就算是理智隨時都在線的膝丸，也不是例外。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抖著伸起手，拍拍她的背而已。

直到抱著他哭的小哭包哭完後，這才放開了他。
她就跟孩子一樣，哭完就累了，想睡了。
就這樣看著她闔上眼，緩緩進入夢鄉。
看著她的睡臉，膝丸在心中默默的想著。
我也覺得很幸運。
因為遇見的是妳。
與其說，是我拯救了妳。
事實上，是妳拯救了我。
雖然，這些話不知道該何時才能說與妳聽。
現在，就先這樣吧。

膝丸輕撫著她鬆散的劉海，用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著。
「希望妳今後，不會再為了任何傷心的事掉淚，晚安了。」
 

2023/05/03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