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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丸X女審(非審神者身分)

拖了好久。(揍揍自己

就是不知道怎麼收尾這篇嗚嗚嗚

這個系列快完結了!!!

我好期待啊!!!(筆者。

 



叮咚--響徹了屋內每個角落的門鈴聲響起。
膝丸就像早已準備好的,一把迅速抓起要往門口衝去的吼丸,而她如同先前演練好的步驟,走往大門,旋開鎖、開啟門--
在門前的,是不意地露出虎牙、滿面笑容的髭切。
「呀啊-打擾了。」
「你好,好久不見了。」她臉上掛著的笑容,雖然自然,但之中卻透出些許困擾的模樣。
不為什麼,就只是後頭被膝丸緊緊揣在懷中的吼丸,吼得比誰都還要大聲。
但多虧了膝丸與她的分工合作,髭切難得的從一開門就被咬到回家的命運中,得到解放。
「今天也很有精神呢,吼丸也是、弟弟也是、妳也是。」
「是的…」她微微垂下眉,苦笑著。

今日是先前說好的,髭切要來作客的日子。
看著每次都將兄者咬傷的吼丸,膝丸是又無奈又氣餒,所以才在他到來之前,與她共同擬定了這樣的作戰計畫。
運動神經良好的膝丸,要抓住剛起跑的吼丸不是難事…但管不住的,只剩下吼丸不斷吼叫的嘴而已。
膝丸將吼丸置於早些時候由她整理出空間的儲藏室,裏頭還放了好幾個吼丸喜歡的玩具,至少能讓他安分些。
吼丸,到底有多麼討厭兄者呢…

「我這就去拿點心過來,哥哥要…草莓、巧克力、香草、薄荷巧克力,這四種幫我選兩種好嗎?」她溫柔的笑著詢問。
舒服的坐於沙發上(沒有吼丸咬著他褲管還真有點不習慣),髭切聽見這幾些選項後,露出了苦惱的表情:「咦?不能全部都要嗎?」
「也、也不是不行…」她做著思考的姿勢,說著:「但我擔心分量會太多…」
「放心吧,只要是甜的,就算是四人份,兄者都能一個人吃完的。」膝丸補充道。
「四、四人份嗎?」她驚訝的望向髭切,打量了幾眼,他相當纖細高挑,身上看來一點贅肉都沒有,卻是能吃這麼多甜食的人嗎?
甜食妖怪,這個稱謂漸漸的變成了實體的模樣,而那模樣,就是髭切的形狀。
「我知道了,請稍等。」她點點頭,轉往廚房去,腦內還在思考著,原先想到的兩種口味的擺盤造型,突然要變化成四種全加下去…盤子,會不夠裝呢…真困擾…
但最後還是不管了,就全加下去吧,原本預想的優雅擺盤,如今變成了一座冰淇淋小山,而髭切在看見這座小山時,眼睛是發亮的。
甜食妖怪收下那盤小山後,發揮了真正的實力。
五分鐘,完食。
「兄者,冰的吃這麼快,會容易頭痛的…」無奈的膝丸只得抽一張紙巾,遞給髭切擦嘴。
「沒關係的,我的身體可是甜點組成的喔?這點小事不用擔心。」笑著接過紙巾的髭切,那抹笑容將他的誇飾主張給增幅了,但這是讓人更擔心他健康的發言啊。

此時,吼丸所在的儲藏室內傳來吼丸的叫聲。
本想站起身來的膝丸,卻被她出聲阻止。
「我去看看吼丸的情況。」
沒等著膝丸回應,她率先一步前往儲藏室,去看看吼丸。
吼丸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哭的樣子,一進房門,就能聽見她溫和的語氣說著:「怎麼了?一個人在這裡會害怕嗎?」
神奇的是,吼丸的哭聲,就在見到她的同時得到了緩解似的,很快就安分下來。
留在客廳的兩兄弟,相視著,首先露出笑容的,是髭切,不明白這笑容背後意義的膝丸,也只得傻呼呼的回笑著。

「吶、之前聊過的問題,你得出結論了嗎?」髭切維持著剛才的笑容,問著。
之前的問題,也就是膝丸對她的想法。
當時髭切一連丟了好幾個問題,當下的膝丸完全無法招架,舉雙手投降。
而那些問題,讓他困擾了好幾天,連工作都受影響,在這段期間中,縱使想靜下心來,好好思考,最終還是被各種紊亂的心思給困惑著,依然得不出結論。
但是,隨著某件事情的發生,他似乎漸漸抓到了些眉目。
也就是,同事的鶯丸,與她相見的事。
鶯丸伸手揉著她臉頰的那個畫面,無論如何他都無法釋懷,好似一塊大石壓在胸口,既沉重又壓迫得他難受。
鶯丸的保護者宣言,以及她將鶯丸當作哥哥的表態,都無法讓他從其中的糾結給釋放出來。
要說自己喜歡她嗎?說到底了,自己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定義『喜歡』這個詞。
他能明白的分辨,他是喜歡自家的哥哥的,也喜歡自己的工作,還有喜歡著自己養的狗狗,而且這些喜歡,不是模稜兩可的情感,而是真真切切,甚至說超越了喜歡這個詞,可以到愛的程度。
但是換作是她,又該是如何的呢?
只要一想起她,就會有股情緒堵在心裡,這份情緒,該用什麼詞彙來形容才好?

膝丸將這些難以釐清的情緒,化作言語,說給了髭切聽。
聽完以上種種,髭切原先掛著笑容的臉,逐漸僵化,最後說出來的話語是:「吶、弟弟,可以過來一點嗎?對對,再過來一點…」
不明所以的膝丸將身體向前,看著髭切的手伸起,還以為是要幫他弄掉頭上、或是臉上沾到的什麼東西,沒想到他弓起的手指,下一秒就往他的額頭彈去。
這力道,一點也不留情,痛得膝丸縮起身,發出痛苦的呻吟。
「我的弟弟,為什麼如此的笨蛋呢。」髭切再度浮上的笑容,大概跟惡鬼一樣可怕…不,那就是惡鬼的表情,鬼就在這裡。

垂下雙肩,髭切深深嘆了一口氣,像把全身的力氣從身上抽離般的,向後往沙發倒去。
「我錯了…從沒思考過過往的事情,會給你帶來這麼大的負面影響。」望著被暖色燈光照映的天花板,髭切帶著自責的說著。
待額上的疼痛緩解些後,膝丸再次坐好身子,看著髭切,這番話所指的事,他很清楚,說的是他的過去,或許一切的源頭,都是這過往的經驗所害的。
「我是不是…依然沒能從那個陰影走出來呢…」膝丸壓著聲音,這句話,與其說是問著髭切的,更像是問著自己。
從來沒向任何人說過的,他的過去,無形之中束縛著他,縱使已是多年前的事,早已獨立多年的他,是該放下了,但現在看來,不但沒有放下,還持續不斷的影響著。

「吶、弟弟,聽好了喔。」髭切慵懶的轉向膝丸,非常溫和的嗓音說著:「你是值得被他人愛著的喔?而且,也有愛別人的權利喔。」
此時的髭切,臉上所掛著的笑容,比什麼都還要溫柔、還要溫暖。
膝丸看著那樣的髭切,從腹中湧上一股強烈的情緒,迫得他雙眼濕潤,突然模糊了眼前景象。
不妙,都是成人了,還這樣哭哭啼啼的,像話嗎?
他粗魯的用袖口抹掉眼淚,但淚水不聽喚的不斷湧出,他一連抹了好幾次,卻連鼻水都背叛他,開始流了出來。
面對突然情緒上頭,開始哭的弟弟,髭切就像習以為常般的,把一整包的衛生紙塞到他懷中,帶著充滿慈愛的笑容,望著他哭泣的模樣。
「抱歉吶,突然說起以前的事。」髭切一把覆在膝丸的頭上,胡亂的將他本就會亂翹的頭髮揉得更加凌亂。
「沒、沒事…我會努力停止的,已經不能再…再這樣哭的…」
被掀起的情緒比想像中更加龐大,一時無法停止的他,要壓下自己的情緒,還真困難。
此時從儲藏室走出來的她,從背後撞見了這一幕,正困惑著自己該如何反應才好的當下,髭切與她對視了。
只見髭切溫和的笑著,將食指比在嘴前,這樣的動作,讓她很快就明白了該怎麼做,默默的點了頭,放慢腳步,靜靜地走向廚房,並沒有被膝丸發現。


待膝丸情緒和緩些後,髭切藉著要去拿些點心來吃的理由,來到廚房。
在廚房中準備著晚餐的她,看見髭切的到來,露出了禮貌的笑容說著:「我昨天有烤小蛋糕喔,是今天的飯後甜點…啊、今天晚餐是義大利麵喔,因為膝丸說過哥哥很喜歡吃西式料理,所以今天特別準備了。」
不刻意提起剛才所發生的事,即使她自己是很好奇的,但是過度的介入是不對的,她如此自覺著,於是只能說著無關痛癢的話題,來將剛才撞見的尷尬給化解掉。
「一直以來,很謝謝妳照顧著我弟弟呢,謝謝了。」但是髭切突然的道謝,讓她有些不知所措,也只能羞赧地笑著回應。
「不…我做的這點事情,比起膝丸對我的恩情,根本不算什麼…」
「吶、我問妳喔。」髭切向她的方向走近幾步,來到了幾乎要並肩的距離。
「嗯?怎、怎麼了嗎?」突然拉近的距離嚇了她一跳,但本能告訴她,這時候躲掉會很失禮,所以下意識地聳起肩,戰戰兢兢的回看著髭切。
髭切跟膝丸,應該是雙胞胎吧?
兩人的臉十分相像,湊得這麼近的臉龐,要是無視了髮色的話,就像是膝丸突然湊近自己一樣--想到此,她不免緊張起來,停下手邊的工作,不安的兩手收回胸前,雙眼還是出於禮貌性的(或者該說,戒備?)依然回視著髭切。
髭切一定注意到了這些緊張的小舉動,一時惡作劇心起,更加湊近了些,用著要說耳語般的距離,在她耳邊說著:「妳喜歡膝丸,對吧?」
她的心跳,差點停止運作。
連忙向後退了幾步,無法下達任何指令的大腦,一片空白。
此時的心情,緊張、害怕、害羞、不安、忐忑、無助…無法準確的用其中任何一個語彙表達,唯一感知到的是,她想哭。
在髭切要出口說出下一句話時,她搶先脫口而出:「請不要告訴他。」
幸好,廚房離客廳有一段距離,只要控制好音量的話,是不會被聽見的。
「拜託了,請不要告訴他。」想哭的心情,她用緊緊握著拳的手,壓在胸口上,好似這樣能得到控制一般的壓著。
「為什麼呢?」髭切困惑的問著。
「因為…」她心中的不安,掐著她的喉頭,難以發出聲音,此時該如何回應?她決定誠實的面對,於是開口說著:「膝丸他,更適合比我更好的人。」
「我只是運氣好,剛好在那個晚上,被他撞見而救下…什麼都做不好的我,直到現在還是靠著膝丸的好意,才能活下來…我知道一直待在這裡是不對的,所以、時間一到,我一定會馬上搬出去的,在這裡一直給他造成困擾,我很抱歉…」
聽完她的說法後,髭切伸出手,往他自己的頭上,槌了兩下。
這行為看得她很困惑,這是什麼意思?
「啊--這狀況比我想像中還要嚴重--」髭切再槌了兩下頭,用著機器般的音調說著。
看向她準備了一半的食材,看起來好像是白醬的義大利麵呢,這的確是他很喜歡的料理,因為一些緣故,髭切無法跟自己的弟弟同住,只得偶爾來見見他,關心他的生活起居。
在遇見這個女孩之前,就算膝丸很努力的掩飾,但作為哥哥的他是看得出來的,膝丸的生活品質很糟糕。
三餐不正常、工作超時、日夜顛倒的作息,除了把狗狗顧得很好之外,一切都是一團糟的。
但是眼前這個女孩的出現,介入了他的人生後,他明顯開朗了很多,終於活得像個人了,這麼說也不過份。
對於膝丸會生活得這麼糟糕,髭切是無能為力的,這牽扯到了過去的事,只要一提起,就算只是小小的點,也能讓膝丸像剛才那樣,哭得一時之間無法停止。
完全不知道膝丸過去的她,其實給了膝丸很大的鼓舞,這點,想必這兩人完全都沒有自覺。
一個是封閉自己,不敢去接受愛的孩子。
一個是隱藏真心,不敢去表達愛的孩子。
這個問題,比他想像的還要嚴重,但是,卻很好解決。
真的,很好解決的…只是,這不是他能解決的事。
他能做的,只有這件事而已。

髭切默默的伸出手,往她的頭頂上輕輕的放下,像撫摸著小動物般的,稍稍彎下腰來,向她說著:「如果膝丸同樣也喜歡著妳的話,妳還會繼續隱藏真心嗎?」
她瞪大雙眼,望著眼前樣貌與心儀的他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龐。
這個可能性,她想都沒想過,或者該說,她連想都不敢想。
不可能…但是,要是真的…膝丸對自己表白的話,她會怎麼回應呢?
她保持了沉默,將之作為回答。
髭切緩慢收回手,笑說著:「與其為了沒做的事而後悔,不如做了再來後悔,也沒關係喔?」
「什、什麼意思…?」她皺著眉,問著。
「如果妳不想留下後悔的話,在分離的那一天到來之前,就把心意說出來吧。」髭切笑著接道:「妳比妳自己想像中還要好喔?要是弟弟不接受妳,妳要來跟我一起住也可以呢。」
「啊、那樣子…」她頓時刷紅了臉,帶點生氣的語氣說著:「請不要捉弄我,如果不是他的話,我沒辦法的…!」
「好的,合格。」髭切笑開了嘴,說著:「我想要的就是這種弟媳,滿分!」
傻了幾秒,她才恍然大悟:「等等、所以剛剛說的那個,真的是在捉弄我嗎?」
「嗯?難道妳真的想過來我這裡?」
「我不要!髭切先生這樣太壞心了!我真的會生氣的!」
「哈哈哈…真可愛啊妳的反應,好好玩啊--」
「請住手!!」

她可是氣得臉都嘟起來了,眼前這個人卻還是壞心的笑著。
被這笑聲給引起注意的膝丸,看向了廚房這側--不,其實早就注意到這裡了。
從哥哥伸手摸她頭的那瞬間開始。
那個身影,又再次跟捏著她臉玩的鶯丸重疊在一塊,他心裡的那塊石頭,又更加沉重。
他似乎稍稍理解了,這份心情。
真要說的話,就是--
「怎麼啦?臉揪得跟包子一樣呢,包子丸。」
在自己思考到一半時,眼前出現了不知何時回到客廳的、哥哥的特寫,而且嘴巴還被塞了一塊餅乾。
膝丸皺起眉,伸手拿下那塊被硬塞過來的餅乾,說著:「我是膝丸,兄者。」結果下一秒又被塞第二塊餅乾,他本人非常困擾。
「吃醋了嗎?還是忌妒了?忌妒不好喔,會變成鬼喔?」第二塊餅乾都還沒吃完,又被塞了第三塊,他哥到底要幹嘛。
「窩沒油吃醋、沒油--」他連忙抓住要塞來第四塊餅乾的髭切的手,驚慌地回看著。
「可是,弟弟的臉上卻是這麼寫著的喔。」髭切笑著,把第四塊餅乾塞入自己嘴裡咀嚼,同時露出了好好吃的幸福表情。
膝丸將塞滿嘴裡的餅乾仔細嚼碎後吞下,一臉正經地回問著:「我要吃醋什麼啊?而且為什麼要吃兄者的醋?」
「因為,本應該屬於你的東西,突然被別人碰了?」他打啞謎似的說著。
這種暗示對膝丸哪有效?會這麼想的話就錯了,膝丸可不是笨蛋。
「那個…請不要吃太多餅乾,晚餐快煮好了,要是吃不下的話我會生氣的喔。」從後方帶著嚴厲語氣的她,向兩人說著。
本應該屬於膝丸的東西。
突然被別人給碰了的東西。
指的就是,站在那裡,氣得臉頰鼓起來的她。
意識到這件事後,膝丸突然心中感到一股震動,好像要把一直恍惚的自己給搖醒一般的震動,他連忙伸手遮住自己的嘴,不讓他人看見表情,但這是欲蓋彌彰的行為,此時的他,整張臉都紅了。
「好--對不起呢,我會好好管教弟弟的,弟弟不乖--」罪魁禍首笑著伸手戳被害者,這畫面真是看得身為旁觀者的她都忍不住同情起被害者了。

直到她離開後,膝丸才把手從臉上拿開,小聲囁嚅著說道:「她不是我的…東西…」
「如果不是你的,那就代表總有一天會被別人搶走喔?」依然壞心的他,還是戳著自己弟弟紅通通的臉頰。
「…如果是她自己的選擇的話,我也沒理由吃醋啊…」
「呵呵…突然覺得我待在這個位置,好辛苦,也好有趣啊。」
「什、什麼?」
「不--沒什麼喔?呵呵…」

一向不把話說清楚,是自家哥哥的壞習慣。
性情總是難以捉摸的,也是自家哥哥的怪脾氣。
不過,他是沒有惡意的,無論什麼事皆是如此,這點,身為弟弟的他最清楚了。
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被別人給觸碰了,亦或是…被別人給搶走了。
雖然搞不懂,這種心情是不是忌妒。
但是,面對這種場面,他心中第一浮現的話是:「我不要。」
比任何想法都還要鮮明的,一句話。


晚餐是粉紅醬的雞肉義大利麵。
不是白醬,竟然是粉紅醬,這充滿了少女心的醬料色彩,可是深得哥哥的青睞。
本來就喜歡西式料理的髭切,因為工作應酬的關係,基本上什麼高檔的料理餐廳都走了一遍,再好吃的義大利麵也不過就是如此,在吃到今天的晚餐前,他是保持這種想法的。
但是,這盤麵,比想像中的還要來得美味。
比起餐廳是清淡了些,但這是為了健康著想而調整的口味,選用的肉質也很好入口,而這漂亮色彩的粉紅醬竟然還是她自己調配的。
啊啊、還真的有點希望這個女孩能來他家住呢,能夠每天吃這樣豐盛料理的弟弟,也太令人羨慕了。
而且,一旁配的羅宋湯,也太優秀了吧。
這個程度,直接開間高級餐廳都沒問題了啊,為什麼這麼好的女孩子能被弟弟撿回家啊。
弟弟要是再這樣粗神經下去,這女孩真的會被別人搶走的。
想到此,髭切忍不住盯著若無其事吃下料理的膝丸,當然,完全不能理解現在發生什麼事的膝丸,也只能回以充滿了問號的表情回看他。


依照以往的慣例,晚飯後是兩兄弟打遊戲機的時刻,出自於不打擾兩兄弟培養感情的心情,她主動來到儲藏室,陪被關在裡頭的吼丸玩,今天也是做了狗狗餐給吼丸,熬牛肉湯的高湯,她刻意留了一份,不做調味,給吼丸喝,看著吼丸大口大口吃著碗中的料理,她的心裡被療癒了許多。
她心裡頭很恐懼,該不會大家都看得出來,她喜歡著膝丸吧?
鶯丸也是,身為哥哥的髭切也是。
那不也幸好膝丸是那種木頭性格,所以她才能平安無事的隱瞞至今?
還是說,其實膝丸知道,故意不說呢?
想到此,她又回到了揪結狀態,雙手摀起臉,啪搭啪搭的甩著雙腳,就像個鬧彆扭的孩子一樣。
幸好,這間儲藏室是獨立的空間,這樣失控的小孩子行為,不會被任何人給看見。
除了眼前看著自己歪著頭,表達出滿滿困惑的吼丸。

她沒有遺忘晚餐後的蛋糕時間,一段時間後,她端出蛋糕來到兩兄弟面前,視甜食如命的髭切簡直樂得要把手中的遙控器丟出去,幸好被膝丸一手接下了。
也不是什麼很厲害的蛋糕啦…就是普通的磅蛋糕而已。
因為食材有剩,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好的她,所幸查了食譜後,決定挑戰一次蛋糕。
成品看起來很普通,她自己試吃時的感想是『好紮實』。
滿擔心喜歡甜食的髭切會不會不喜歡這種樸實無華的蛋糕,但從他的表情上看來,還是像孩子一樣大口大口吃著的,或許這就是表達著好吃的模樣。
「…這是加了什麼進去做的?」膝丸看著蛋糕切面的點點色彩,以及在嘴裡化開味道,總覺得很熟悉。
「紅蘿蔔跟南瓜喔。」她笑著回應。
「妳的料理,總是充滿驚喜呢。」膝丸笑著回。
「不…沒什麼啦…」她羞赧的低下頭,回著。
看著眼前的兩人,髭切心裡頭的思緒,有些矛盾。
明明就是互相喜歡著對方的,卻沒有自覺,真的是氣得好想硬把他們推作一對啊。
但是,看著眼前這和諧的氣氛,又會覺得,此時不說明真意的時刻,卻無比珍貴,能再持續一段時間也沒關係。
啊啊、真矛盾。
手中這塊蛋糕,其實並不太甜,不是髭切喜歡的那種,但配著眼前這畫面,蛋糕都變甜了。
就這樣默默的守護著這兩人,好像也不錯。
髭切再次挖了一大口蛋糕,往嘴裡塞去。


看了眼時鐘,差不多是該回去的時候了。
當然,最令髭切意外的是,這兩人同住一個屋簷下這麼長的時間裡,卻什麼都沒發生這件事。
自己的弟弟也太乖了吧?要是他沒有帶這個女孩子回家的話,這輩子可能就只能跟那團毛絨絨的狗共度一生了。
隨著時間變化,總有一天,這兩人一定會想開的。
仔細思考了今日自己所做的種種,也算是盡他最大的能耐了。
就繼續等下去吧,就他自己的直覺而言,時機就快到了。
今天來這一趟,總算是沒有白費。
接下來,就等著自家弟弟想看珠寶的時候吧。
突然間很慶幸自己的職業是與珠寶相關的,能夠等到自家弟弟跑來找自己買鑽戒的那一天,他可是比誰都還要期待。
畢竟…膝丸這個孩子,這輩子最需要的就是他人給予的愛。
總有一天,這個女孩會知道膝丸的過去吧。
這兩個人,其實是在互相救贖著對方啊,這樣的事實,好希望他們能盡快發現。

「兄者,回去路上小心。」替髭切開門的膝丸,依然不忘提醒著。
「…你啊,不能忘記今天我跟你說的話喔?」就像寵著孩子般的,髭切伸手揉了揉弟弟的頭頂,笑說著。
膝丸一臉無奈,卻也明白自家哥哥的心意,垂下眉的回笑著,表示他會的。
髭切看向後方拘謹站著的她,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對她揮了揮手,而她也禮貌性的,回應著。
雖然她心裡頭想著的還是髭切早些時候,那些看似捉弄人、又好像是在表達真意的行為,真是恐怖極了,哥哥,也太可怕了吧。

直到哥哥離開後,她才走去房間,將被關在儲藏室一個晚上的吼丸給釋放出來,一走出房間,看見自己的主人,吼丸的聲音簡直就是在哭著討抱抱,向他奔去。
一邊說著對不起,一邊抱起愛犬的膝丸,任由吼丸哭著撒嬌,他真是對吼丸這愛撒嬌又黏他的個性毫無招架,盡全力的安撫著懷中這隻愛哭的小狗。
但看著吼丸如此哭泣模樣,不知道為什麼的,令他想起了一個多月前,剛來到他家的她。
那時候的她,也是這樣哭哭啼啼的,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希望,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可能性那般,再對比現在的她,能夠開朗的笑著、與人對談的樣子,是莫大的改變。
但是,這一切的轉變,他不認為全部都歸功於他,多少也是這個女孩自己堅強的性格,才能一步步走過來的,這不能算是他的功勞。
他回想著,兄者對他說過的話。
『她的處境,不會是讓你想起以前的事了,所以才收留她的吧?』
以前的他,還想不懂的問題,現在似乎能回答了。
不是的,或許真的有點相似,但不是因為以前的陰影,所以才對她特別同情,願意帶她回來的。
第一眼見到她的場景,現在依然清晰,這件事他自己也很驚訝。
她在超商內,透過貼滿了廣告的落地窗,望著外頭林立的大樓,當然,天空什麼的是看不見的,從外表上看來,好像還是學生的樣子,但從穿著打扮來看,應該是跟自己年紀差不多吧。
雖然他的人生不能當作參考值,但他明白的,當下她的眼神,是失去了希望、失去了寄託,非常空虛的狀態,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不應該是這樣的。
跟自己公司裡的那些女員工相比,可是差多了,每天討論著哪裡開了新店面、哪裡又有什麼流行的事物,這個年紀的女孩,應該是如此充滿希望閃耀著的,但她只是帶著這樣空虛的表情,拖著不太尋常的行李量,離開超商。
出自他的直覺,覺得不妙,所以才追在她的身後,悄悄的觀察她。
穿著單薄的服飾,從舉止上就看得出她很冷,卻無計可施的坐在公園的鞦韆上,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
在那之後,就是被莫名其妙的傢伙搭訕,自己衝上去救她的故事了。
一般來說,他對女孩子是沒有興趣的,更別說會追上去了,只是…她身上一定有個地方,吸引了他,所以才會做出連自己都意外的舉動。
到底是什麼呢--
膝丸將吼丸高高舉起,吼丸很喜歡這樣的動作,所以開心的露出笑容,短小的雙腳在空中來回踩踏,特別是笑起來的樣子,吼丸黑溜溜的雙眼在綻放笑容的時候,特別吸引他。
眼睛…對了,當時她望著窗外的側臉,特別是微皺起眉,處處表現著不安與迷惘的雙眼,印象特別深刻。
還有,在水族館的時候,她向自己道謝時,所露出的笑容,半瞇起的雙眼,相當惹人憐愛,他很喜歡那時候她的笑容。
啊、喜歡…!?

想到此,膝丸忍不住伸手摀住自己的嘴,不可置信的,在嘴裡默念著一遍又一遍,那浮現在腦海中的兩個字。
『是不是喜歡上人家了,都沒有發現呢?』
兄者的話語,又再次回放。
只要想起鶯丸、或是兄者伸手碰觸她的瞬間,心裡就有一股很強烈的反感,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有一天要是真的被他人給搶走了…
這樣自顧自的佔有欲,實在不像樣,但是,這樣的情感,卻是如此的濃烈。
如果,這樣子的情感,就是喜歡的話。
「那我不就是…打從一開始就喜歡上她了嗎?從撿她回家的那一天開始…」
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個真相,膝丸將懷中的吼丸抱起,並將臉埋入吼丸毛絨絨的背上,來回蹭著。
唉…兄者的話是對的。
他真該去改個名,改叫遲鈍丸。
怎麼可以花了這麼長的時間,才去意識到自己的真意呢?
這段時間以來,一起生活的她,不是更困擾嗎?
就算跟前男友也是同居好了,突然跟陌生的男子同居什麼的…就算不是同床,卻還是同房間…
啊啊啊、笨蛋。
自己真的有夠笨的。
為什麼不能早點察覺到啊?
真要被自己笨死…

聽見客廳櫃子發出喀拉喀拉的聲響,膝丸這才把臉從無辜的吼丸身上拔出來,朝著這不尋常的聲音看過去。
啊啊,是她開著櫃子,不知道在翻找著什麼。
說也奇怪,東西幾乎都是她在收拾的,會這樣特意找的,是不常用的東西嗎?
感到一絲困惑的膝丸,將吼丸放到地上,讓牠自由的四處奔跑,而自己走向她的身邊,開口問著:「妳在找什麼?」
從她肩膀快速聳了下的舉止來看,她嚇到了。
「沒、沒什麼…就是…呃…」她用著最快的速度,向後退了兩步,正想將雙手背往後面去時,膝丸一把抓住了她的右手,定睛一看。
霎時間被眼前的一抹鮮紅給嚇愣,她右手的食指上,正流著滾燙的鮮血。
「喂、這是怎麼了?」一時情急之下,膝丸脫口而出的話語,語氣重了些。
「不、只是不小心…切到手…」從她回覆的語氣判斷,她自己也急得想哭。
「既然受傷了就要跟我講啊。」
膝丸皺起眉、並且語氣依然氣憤的模樣,她第一直覺是『惹他生氣了。』面對這情景,她除了小聲道歉之外,不知如何是好。
「別道歉,去沙發那裡坐好,先別亂動了。」

聽著膝丸的指令,她只得聽從,走到沙發處,乖乖坐下。
膝丸將她翻找了半天的抽屜推回,並拉開了另一側抽屜,她一直在找的,是繃帶,原來並不在她翻找的那櫃裡。
她將目光看回依然流著血的食指,痛覺漸漸地傳回腦內,好痛,血也流得太誇張了,這樣下去會貧血嗎?
都怪她自己,想著要準備明天的食材,邊切菜還想些有的沒的,一個不留神,就往食指切下去了。
讓她這個廚藝好手能分神到受傷的,也沒別的事了。
對,直至切到手之前,她一直想的,都是哥哥跟她說的那句話。
『如果膝丸同樣也喜歡著妳的話,妳還會繼續隱藏真心嗎?』
本能性的看往膝丸的方向,此時他已經拿著滿手的醫藥品過來到她身旁,為拉近距離,他是單膝跪在地上的,要她把手伸出來。
平時從沒機會看見的,從上向下看的俯視角,突然就在眼前,這樣的情景有點不真實,害她開始感到暈眩,真不知是不是貧血惹的禍。

膝丸用著熟練的速度,不用一眨眼的功夫,就替她止血,並包紮好了傷口。
據他邊包紮邊念的內容來判斷,他哥哥也是個三不五時都在受傷的人,所以包紮的技術完全是這樣練來的。
「好了,這幾天別碰水了,下次小心點,有什麼事就跟我說。」語畢,他嘆了氣,揪著的眉心依然沒有鬆開的跡象。
看來他是真的生氣了,雖然不太懂原因是什麼,但自己惹他生氣了,是事實。
「不碰水的話…我留在這裡有什麼意義呢?」原本應該要在心中想著的話,她不小心說出口。
下一秒得到的,是膝丸更生氣的表情。
「有意義。」他壓著聲音,低聲的回覆:「妳的存在,本來就有意義。」
此時的這句話,究竟是要感到害羞,還是感到抱歉呢?她混亂極了。
「您…您生氣了嗎?」她心底的不安,連發出的聲音都在顫抖,連被他禁止使用的敬語,都冒了出來。
「我沒有生氣。」
這麼說著的他,皺著眉、扁著嘴,明顯就是在生悶氣的表情,從下方往上盯著坐於比他更高位置的她。
這是要人怎麼信服啊?

「還有什麼事情沒做的?我來善後吧。」
站起身要往廚房去的膝丸,卻感受到身後有一股拉力,阻止他離開。
一轉頭,看見的是她伸出沒有傷的左手,緊緊捏住了他的衣角。
「晚一點我再整理就好了。」因為膝丸的起身,而讓高度差再次交替,從下方往上看的她,微微垂下的眉,以及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的表情。
這樣的表情,再次將膝丸拉回幾分鐘前,他不斷縈繞在腦中的思緒中。
既柔弱、又惹人憐愛的,打從見到她的那一瞬間,就深深被吸引的喜歡。
啊啊、這個女孩子,就是在他心裡,最在意的那個人。
伸向她的手,本意上是想撫上她可愛的臉龐的,但下一秒,理性還是制止了他,只得一手蓋上她的頭頂,輕慢的拍著。
「好好休息吧。」總算是鬆緩了眉心,換上溫暖的笑容,雖然這抹笑還帶著一絲無奈,但是--這份無奈,可以解釋成,寵溺得無可奈何嗎?

她無意識鬆開了原本揪著他衣角的手,看著他走往廚房,為她做到一半的家務善後。
連同那快把水槽塞滿的待洗碗筷,也都一併解決了。
受傷的食指還隱隱作痛著。
混亂的心裡也是悶得她難受。
但是,她漸漸的解鬆了,一直以來束縛著她的思緒。
如果,膝丸對自己也是抱有同樣情感的話…如果,自己是有資格站在他身旁的那個人的話…
自己是不是,可以更加勇敢一點呢?
與其在未來,為沒有做的事情感到後悔,不如做了再來後悔。
未來的自己驀然回首這段回憶,就會有不一樣的光景了。
啊啊、或許,這樣的人生比較好。
反正,也沒什麼可以失去的了。
要是被拒絕了,那就果斷的搬出去就好了,反正總有辦法的,現在攢下來的錢,還夠回老家,現在的自己,也有勇氣回家了。
要是接受了的話…
從沙發的後方偷偷看向在廚房忙著善後的膝丸背影,既寬大又可靠的模樣。
「我的人生…是不是就會不一樣了呢…」用著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如此念著。

手指的疼痛,不時提醒著自己,這一切都是現實,只有面對一切,才能成長。
什麼時候該告白呢?這個時機…可不能錯失了。
如今,只有等待時機出現了。
那麼,靜靜等待吧。
「我做得到的…對吧?」
在這樣的自問自答之後,她勾起嘴角,微微的笑著。

之後的三天,她被膝丸下令所有跟水相關的家事都不准做。
料理的時候,必要用水的時候,只准用沒傷的手,當然,這幾天的洗碗擔當也是膝丸。
原先還對於這樣的安排感到良心過不去,但看著膝丸好像對於照顧人這件事情非常上心,而且是樂在其中的狀態,也就日漸釋懷了。
當然,她可是默默發誓自己不能再受傷了,雖然說不上來…但總覺得讓膝丸看到她受傷,膝丸會難得的生起氣來。
第一次看見她手上被虐的瘀青是如此,昨天受傷也是如此。
大概是他哥哥很常受傷,所以他看不慣這種事嗎?
嘛…這是沒有答案的問題。

「晚上去街上逛逛吧?」剛洗完碗的他,擦乾雙手,從廚房走往客廳,對在沙發上的她說著。
因為怕感染,所以她只能用著無傷的手,撫著舒服窩在她大腿上睡著的吼丸。
「啊、好的。」
結果這聲回覆,被他嚴厲的糾正了一番,他可是在問她意願,而不是在命令她啊。

因為是晚上,所以氣溫會比白天更低,依照慣例的她還是被套上了膝丸的外套…不,這次可是連毛衣都給她穿上了。
圍巾被繞了三圈,還是膝丸替她圍上的,先不說冷不冷,這身裝扮恐怕會招來一堆異樣目光。
本來就不符身材、過大的毛衣和外套,讓她看起來更像小孩了,但身旁站著的卻是外在毫無缺點的完美帥哥,這畫面太不協調,她自己都不敢看。

要前往的目的地,其實她自己也不清楚。
就任由膝丸安排,駕著車,坐於副駕駛座的她看著路面兩側的街道樹,纏繞的燈光被點亮,溫暖的黃光與閃耀的白光交織下,這下她才意識到,對耶、聖誕節快到了。
聖誕節…今年要怎麼過呢?
她是去年這個時候跟前男友認識,並且一起度過的,原本想做個聖誕大餐,但因為預算的關係,最後還是叫了外賣的披薩度過。
這樣一想,有點可憐…她明明就想做點,像是烤全雞啊、烤馬鈴薯、起司香菇之類的美國經典料理,結果…嘛,披薩也沒什麼不好。
今年的話…如果還會住在這個家裡,那麼叫上哥哥一起,三人辦個聖誕派對也不錯,當然是哥哥有意願的前提下…不過有西式餐點的誘惑,他一定會來吧。
…啊啊不對啊,聖誕節不都是要跟重要的人一起過的嗎?說不定人家早就有對象了,聖誕節早就有約了…啊嗚嗚嗚…

膝丸從駕駛座看向副駕駛座的她,把心裡的情緒都表現在臉上一覽無遺,既是好笑又可愛,忍不住笑出聲,問著:「妳在想什麼?」
「啊、咦…?我不會是不小心說出來了吧?」她慌張的回問。
「不、妳什麼都沒說,但是-」膝丸忍不住又笑了幾聲,說著:「妳的表情,一直在變化著。」
唰--的,她的臉瞬間刷紅,雙手掩住了臉,小聲的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我在想…聖誕節…的料理…」她選擇誠實,雖然是掩著臉說的。
「啊…聖誕節啊,的確快到了呢。」熟練地轉動方向盤,在前方的路口拐了彎,他認真開車的神情,是坐在副駕駛座的她獨有的光景。

「妳要跟我一起過嗎?聖誕節。」毫無心機的一句話,至少在她耳裡聽來,這句話應該沒有別的涵義。
但就是這樣普通的話,才更加讓她內心炸裂,不能想太多、別胡思亂想…。
「膝丸沒有…什麼計畫嗎?」戰戰兢兢的問著,她連忙將手撫在心臟上,深怕自己等等就激動到心跳停止了。
「過去幾年我都是跟兄者兩人一起去餐廳吃飯,這樣而已。」頓幾秒後,他接著:「不過,如果妳不想出門的話,在家裡過也可以。」
心臟在停止邊緣的她,趕緊打出安全牌,說著:「我、我覺得跟哥哥一起,三人過聖誕節好像不錯呢?你覺得呢?」
「嘛…可以是可以,不過…妳沒要跟朋友、或是回去跟家人一起過嗎?」
車子緩緩駛入停車場,為了倒車停入車位,他轉向後方,伸展的脖子線條一覽無遺。
她已經感知到,她心中小宇宙的火山又再次爆炸,恐龍們又要滅絕了。
「沒關係的,我的朋友們…全部都是情侶…」說完這句話,她消沉到了極致:「家人的話,父母會一起過,姊姊也結婚了,所以我回家也是一個人。」
「妳、有姊姊啊。」拉起手剎車,解開安全帶,下一秒他竟然是貼心的先幫她解開安全帶,並小心的讓帶子不打到她的狀態下緩緩收回。
等等,這個人之前是不會做這種事情的啊!今天又是怎麼了!?
冷靜思考兩秒後…她想起手指受傷這回事,嗯,被當成需要照顧的小孩了,就是這麼回事吧。
「嗯,我有個姊姊,跟我有點年紀差,所以很早就結婚了。」總之冷靜下來,好好回話。
「難怪。」膝丸笑著:「鶯丸就是這樣,才會把妳當妹妹寵吧。」
鶯丸…話題怎麼會突然繞到鶯丸呢?
正當自己困惑的同時,膝丸先下了車,她才意識到自己慢吞吞的,這樣下去不行,連忙伸手要開車門--結果碰到傷口處,痛得她收回手,下一秒,就是膝丸幫自己開了車門。
「走吧。」膝丸此時的笑容,在她眼裡是加了非常多濾鏡的,王子形象。
但她不知道的是,膝丸的內心,是在罵著自己笨蛋,沒事幹嘛提起鶯丸那傢伙,而且無限後悔著的。
『啊啊、幸好心裡想的事情,不會被聽見。』兩人不約而同的,有著相同的想法。

下車之後,膝丸沒多解釋要去的目的地,而她也只是跟隨著,一路上四處皆掛上了五顏六色的燈,街道閃亮亮的,刺眼得都要暈眩了。
「總之,先從這間開始。」停下腳步,他指著停下的店家前,是鞋店。
而且,是女鞋店,牌子她沒見過,但從店面的排場來看,感覺很高級。
她充滿著困惑,看著身旁的膝丸,正要脫口而出的『是不是走錯店家了?』卻看著他走進店面,她只得吞下想說的話,趕緊跟上。
「歡迎光臨,想找怎樣的款式呢?」身著整齊制服、店員親切的招呼,是對著她所說的。
但完全不明白來這裡的目的,她支支吾吾的一句話也說不好。
「先幫她量尺寸吧。」膝丸丟下這句話後,往陳列著鞋子的架上走去。
「我明白了。」店員回應著,並從自己的口袋中拿出軟尺,指引她前去坐下。
這下,她好像懂了。
這是要她買鞋子的意思。
但是,自己的靴子還好好的啊,雖然除了這雙靴子沒別的能選了…而且走久會磨腳。
磨腳這件事,只要一脫下鞋子就會被發現了,這讓她內心掙扎了一番…但要是不脫下鞋,也會讓店員難為,就在掙扎之下慢慢脫下腳上的鞋。
「哎呀,客人,這雙鞋子並不合您的腳型,連尺寸都不正確呢。」店員這番話,在店內迴盪,想必膝丸也聽見了。
「啊…嗯,不過是家人留下來的,所以將就著穿…」是的,這就是與她年紀相差一段的姊姊以前的靴子,因為很喜歡這雙的款式,而且穿了好一陣子都不會壞,所以就這麼穿著了。
雖然會磨腳…也就是盡量不長時間走動就是了。
「這麼說可能會冒犯,不過長時間下來,對腳的負擔很大的,建議還是換鞋子比較好喔。」店員一邊說著,手也沒停下,替她量了號碼後,說著:「客人的腳比較小呢,這雙鞋的尺寸穿了一定會痛的…客人喜歡怎樣的款式呢?我幫您找找合適的號碼。」
根本沒頭緒的她,無助的將視線在店內晃了一圈,看見的是在某雙鞋子前駐足,看著的膝丸。
「這個,有她的號碼嗎?」膝丸指著眼前的鞋子,對店員問著,店員很快的起身回應,並往倉庫內拿鞋子去了。

等待的同時,膝丸來到她身旁,坐下來。
「前陣子我就發現了,妳的鞋子不合腳。」膝丸用著像是責備的眼神,望向她。
她也是盡力在掩飾這件事了,不過回家後脫下鞋的瞬間,那份疼痛感真是難以裝作若無其事。
「畢竟我也少出門,也就覺得沒關係了…」
「怎麼會沒關係。」
「唔…」
感覺膝丸又是在生氣的樣子…嘛,既然出門了,那就買雙好走的鞋子好了。
幸好包包裡還塞了點錢,買雙鞋應該綽綽有餘。
應該不會太貴吧…有點不安。

連試了幾雙鞋後,她總算是感受到合腳的鞋穿起來的感覺。
這家的鞋子穿起來很舒適,明明就是新鞋,卻不會有緊繃感,就像穿了多年一樣,既合腳又好走。
款式也很淑女,不會太華麗,也不會流於單調無趣。
在小地方點綴的部分,恰到好處。

試鞋途中,一旁看得比誰都還認真的膝丸,頗有時尚總監的風範,讓她都有自己是當模特了的錯覺。
挑出的這些款式,她都很喜歡,真要擇一還是很困難的,她不時也想起錢包裡躺著的總額,應該是只有兩萬日圓,只夠一雙的價格吧。
遲遲拿不定主意的她,只好將主導權交給膝丸。
「那就這兩雙。」果斷做出決定的膝丸,在說完這句話的同時,從皮夾拿出信用卡,交給店員。
從膝丸掏出卡,直到店員結帳手續之俐落,簡直不是她能及時反應的。
她連自己的錢包都還沒拿上手啊。
一陣手忙腳亂後,她總算是拿起她的包包,翻出錢包了,就在下一秒,聽見了店員復述兩雙鞋的總額。
她嚇得差點掉了錢包。
她錢包裡躺著的兩萬日圓連其中一雙都買不起。
眼睜睜看著在櫃台處毫不遲疑地簽下刷卡簽單的膝丸,她已失去任何反應能力。
「原本的鞋子會磨腳,其中一雙就直接穿著吧。」眼前這麼指示著的膝丸,她只剩下點點頭允諾的能力。


「那個…鞋子的費用,請在下個月的薪水扣除就可以了…」
離開鞋店後,連裝著鞋的紙袋都不給她拿,膝丸果斷的提著向前走著,讓跟在一旁的她更無措了。
「不,這是我要買給妳的。」他接著說:「就當年末的獎勵收下吧。」
「咦…可是…」想不到該說什麼才好,她是真的沒能力再多說,無論什麼話都說不過他的。
「還有下一間,走吧。」
極其自然的,他牽起她的手,繼續向前走去。
「還、還有…?」她將視線放在自己被牽起的手上,內心小火山大爆炸,啊、這下子又有一波恐龍要滅絕了…恐龍對不起…

下一間,是服飾店。
是她看過的牌子,衣服設計也滿喜歡的,只是因為價格的關係,她從來沒走進來過。
直到新年之後,都會冷一陣子,所以要買更暖活一點的衣服--膝丸嘴裡這麼念著,開始翻起適合她的衣服款式。
她對衣服沒什麼頭緒,不、對於穿搭她實在沒輒。
畢竟都是一直接收著姊姊的二手服,姊姊穿什麼她就穿什麼,偏偏姊姊屬於高瘦的模特兒身材,輪到她一穿,尺碼都是大上一兩號的,連鞋子都不合腳。
不過,膝丸剛才應該是有聽見自己跟鞋店店員的對話吧。
雖然是換下了磨腳的靴子,但還是請店家把那雙鞋好好裝箱,帶回來了。
或許是也有哥哥的關係,對於家人留下來的東西會想珍惜,這樣的心情也能理解吧。
光是這樣,就湧現一股無盡的感謝。
不僅是外在條件,膝丸就連性格,都是如此完美的人啊…

在膝丸挑衣服的同時,她就這麼愣在原地也不是辦法,於是她也在店內走動,看看衣服跟飾品。
這家的衣服素雅中帶著可愛,就連隨身背的包包都好可愛…加上荷葉邊的包包,卻不會有幼稚的感覺,設計的品味真好呢。
就在自己看著衣服的同時,一旁傳來一聲:「啊、源先生!」的聲音,下意識地看過去,是一位穿著很時尚,還戴著很可愛的貝雷帽的女性。
那位女性叫住的對象,也就是膝丸,膝丸只是轉向對方,禮貌性的點點頭,並沒有想搭理的樣子。
但那位女性卻主動的走上前,繼續攀談著:「能在這裡遇見您真是巧呢,是要挑給朋友的禮物嗎?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給點建議喔。」
「不用了。」膝丸冷冷的回應著,轉頭找著她的身影--
就在這時候,她不知道是打哪來的恐懼感,讓她下意識地躲到柱子的後面去。
雖然躲的技術太爛,過長的衣擺還是露了一角出來。
「嘛、其實我也是出來找要給朋友的東西,實在沒有頭緒,還是源先生可以--」
「我不是一個人,先失陪了。」也不等對方回應,膝丸語畢後,就朝向她躲著的方向走去。
冷不防的從後牽起她的手,用著很困擾的表情看著她。

那位女性傻愣在原地,看著從柱子後出現的她,全身上下都是過大號的衣服,毫無搭配可言,臉上也沒上妝的樣子,就是個平凡得不會想多看一眼的女孩。
是家人吧?親戚?總不可能是女朋友…那個做事謹慎又有條理,對自己跟他人都很嚴苛的源膝丸,是不可能看上這樣的女孩的。
不過,也是有所耳聞,他有個會送便當到公司的女朋友…該不會,就是眼前這個樸素到不行的小村姑吧…
那位女性是膝丸在公司的同事,的確也是對膝丸有好感,只是很難攻略,沒想到就在這看似有機會的狀況下,撞見了這一幕。
帶著這份錯愕,一副無法置信的神情,默默地離開。

「妳在幹嘛?為什麼要躲起來?」膝丸又是困惑,又是生氣的語氣問著。
「呃…不自覺就…」她畏縮的將視線看向原本那位女性所在的位置,確認她還在不在,不過,已經沒看到人影了。
膝丸非常困擾,卻又找不到什麼話好唸唸她,也只能無奈地揉一揉自己的後腦勺,讓亂翹的頭髮又更翹了些。
「妳喜歡什麼顏色?要是不知道的話我很難挑。」
或許這是化解她繼續畏縮下去的好方式,此時支開她的注意力,會比較好,他是如此判斷的。
膝丸很清楚,自己公司裡的女性都是什麼樣的人,各個都是出盡全力精心打扮自己,毫無一絲缺點的完美外表,本來就內向又帶著自卑的她,要是正面見了一定會被影響的。
也不是他不喜歡努力裝扮自己的女性,只是…他對這樣主動找上來的女性,感到一股恐懼而已。
還不如眼前的她,總是呈現著最自然誠實的樣子,才是最好的。
而且,眼前的她就算沒有上妝,還是清純可愛的,有時候真會忘了她已經是成年人這件事。

「淡色的…很淺的那種,無論什麼顏色,只要是這樣淡淡的,我都很喜歡…就像這個圍巾這樣。」她指著出門前,膝丸給她圍上的圍巾,那是淺綠色的,是髭切前年送給他的東西,因為跟膝丸的髮色有點相似,看著就想到弟弟,當時髭切送禮時所說的原因,是這樣的。
想起這件小事,令他忍不住下意識順了順自己的劉海。
他知道,她本來就是單純的人,會說出這樣的話,絕對沒有其他心機,而是剛好拿圍巾來做比方。
只是…這中間的關聯性,還是令他心跳紊亂。
「妳不討厭粉紅色吧?剛剛看到那件,或許妳會喜歡。」為了掩飾自己的情緒起伏,他趕緊裝作若無其事的,繼續接下去話題。


比起挑鞋子,挑衣服時的膝丸好像更上心了,一直被塞來衣服,被要求去試穿的,也不知道換了幾套衣服。
最後,大概帶了三套衣服,還有一件足夠暖和的外套。
還有貝雷帽,她似乎很在意剛才那位同事也戴著這樣款式的帽子,剛好她戴起來也很適合,也就挑了頂適合她的顏色給她。
不得不說,她戴起來,可比那位同事可愛多了,或許是她還帶著幾分稚氣的關係,特別適合這樣可愛的單品。
當然,全部都以年末獎勵為由,不跟她收任何金額。
也不給她任何反駁的空間。
完全是大豐收的狀態,她除了感謝之外,還是感謝,已經沒有別的好說了。
畢竟都是免費得到的,所以她也只在心中繼續激勵自己,要更努力的工作,來與他所付出的善意達成對等。

晃了晃也是累了,提著好幾袋的戰利品,坐上他的車,緩緩駛回住家。
一路上的路燈裝飾,又刺得她眼睛好痛,一邊想著接下來的聖誕節大餐,她一定要好好研究,而且能做三人份之多,她可是開心得很。
這是打從小時候以來,難得這麼期待聖誕節。


「如果在聖誕節前夕告白的話…」
在百貨公司的露臺倚著欄杆,望著眼前的夜景,不經意的將自己心中所想的事說了出來。
她連忙將自己的嘴給摀住,窺探著身旁的膝丸的反應。
不會被他聽見了吧?
她嚇了一身冷汗,不安的眼神望著膝丸。
注意到眼神的他,只是用著「怎麼了?」的眼神給予回應。
看來他沒有聽見,太好了。
有時候,真是感謝他的遲鈍木頭性格。

「聖誕節的時候,請哥哥一起來慶祝吧。」為了化解這份尷尬,她趕緊岔開話題。
「啊啊、我再跟兄者說,他會很高興的。」他自然的笑著回應,些許瞇起眼的溫柔表情,在周遭裝飾的氛圍燈照耀下,更顯得炫目。
就連呼吸都要忘了那般的,令人心動不已。
此時此刻的笑容,是只屬於她一人的寶物,她擅自這樣想著。

聖誕節前夕,還有幾天的時間。
她默默立誓著,要儲存更多的勇氣,並找到最好的表達方式,向他表白。
最差的結果不過就是收拾行李回老家罷了。
這是最後一次了。
就為自己的幸福,以及命運,賭一把吧。


2022/01/26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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