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設定的文豪出場注意。
腦洞一下海涅(尚未到黑手黨之前)遇到澀澤龍彥的故事。
這邊的龍彥與DA的設定會有一定的出入,參照了本人的研究紀錄、收藏相關等等文章來做個性設定,滿滿的犯罪者氣息也是沒辦法的事。
全文以私設定的文豪為主角,不能接受的快跑快跑。
鹹鹹的味道、海拍打上岸的聲音、遠處村子裡市集的叫賣聲。
帶點灰色色調的雲朵、稍縱即逝的白色浪花、沙坑中偶爾探出頭來的螃蟹的大螯。
石頭縫中生長出滿滿一片的藤壺、滿是潮濕氣味的青苔、還有偶爾會刺到腳底,很痛很痛的破碎貝殼……
她嬌小的身軀,蜷曲在岩洞中的一角,望著海的盡頭,盯著出神。
這座面海的小小岩洞,就是她小小的腦袋中所認知的『家』。
爸爸不知道去哪裡了。
媽媽也被教會的人抓走了。
被留下來的自己,失去了一切,在這世界上,只剩下這被她稱為『家』的地方,是她唯一的歸屬。
教會的人說著,媽媽是魔女,而她就是魔女之子。
魔女必須被處極刑,而作為魔女之子的她,也必須處以相同的極刑。
就算自己盲信著,媽媽很快就會回來了,但這種謊言太過虛假,連自己都騙不過,是的,她知道的。
媽媽早已不在人世的這件事情。
她呢?
她該活下去嗎?
僅僅只是個十二歲小孩的她,被全村的人戒備著,所到之處不是被追打就是被無情驅逐,這一切都只是盲信著教會的人的話語:『魔女之子必帶給人們不幸,必須處刑。』
隨時還要躲避著教會的獵捕行動,她只能拼了命的躲藏,直到甩開他們為止。
在這偌大的世界裡,她毫無容身之地。
『海涅,妳聽好,無論什麼時候都要活下去。』
她緩緩閉上眼,想起了媽媽在被教會的人抓走前,偷偷放她逃走時,所說的話。
『只要妳活下去,今日我所做的一切,才有意義。』
輕輕的、在額上落下一吻,這是媽媽留給自己的最後餞別禮。
想起這些,她總是不經意的落下淚來。
…但是,她沒有時間讓自己難過。
小小的手掌揉了揉肚子,是平坦的,甚至有些凹陷,並發出了咕嚕嚕的聲音。
肚子餓了。
說得也是,自從昨天下午趁著水果攤的老闆點算鈔票無暇顧及攤位之時,順手摸來了兩顆蘋果之後,便沒有再吃任何東西了。
她小心的摸著岩石的平滑面,撐著自己的身子站起身來。
今天,她想吃點熱騰騰的東西。
小心翼翼的爬出岩洞口,並跳落於細軟的沙地上,她向村落的位置看了看,鎖定了今天的目標地後,謹慎的看了看周遭的情況,才敢向前直行。
沿著平時熟知的村中小徑,一邊躲避著人們的目光,一路戒備著前行,避開了喧鬧的市集、閒話家常的婦人太太、一群玩耍嬉戲的小孩,她今日的目標有些遙遠,是在過了市集與住宅區,接近森林入口,一戶新入住的人家。
沒記錯的話,好像是上周才剛搬過來的。
這位屋主搬入村落時,還讓村民們忍不住交頭接耳的討論了一番。
這位屋主的行李非常的多,大得幾乎能讓她平躺在裡頭還有多餘空間的偌大木箱,一箱接著一箱的搬入屋內,不知道裡頭都是什麼稀世珍寶,所以讓村民們不斷猜測著,這一定是個有錢人家,木箱裡頭一定都是些值錢的財寶,或是價值連城的骨董,要是不小心碰壞了其中一品,一定是用盡一輩子也賠不完的程度。
那長長一列的搬運行列,當時的她也躲在後方森林的樹上頭看了一會。
她數了數,光是她一早上躲在那裡,數到最後肚子餓放棄挑戰,只好離開的時候,就足足有十六箱之多!
而且她也注意到了,這幢屋子的住民,也只有屋主一個人而已。
當壯丁辛苦的搬著那些木箱子時,那位屋主只是靜靜的坐在屋內的沙發,監督著搬運工作,雖然她只在樹上窺視了早晨的一段時間而已,但這段時間裡,除了那位屋主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人與他一起了。
面對這僅有地上一層的平房小木屋,要逃脫並不是多難的事。
如果屋內只有一個人的話,那麼只要趁著他出門的空檔時間裡,快速的溜進去,拿了食物就快快跑出來吧。
她不從大門進入,因為她身子嬌小,所以總是爬窗入屋,這一次也不例外,她從口袋中摸出了一支鐵絲,躡手躡腳的走到窗邊,稍微端倪了一下窗上的鎖,正想用鐵絲撬開鎖頭時──她發現這家窗子的鎖,是相當簡陋的木栓設計。
從內部栓上木栓,從外部可是一點縫隙都沒法開,更別說用鐵絲解開鎖了,她失望的嘆了口氣,一邊想著這有錢人家明明就能換上有金屬鎖的窗子,幹嘛還用這種老舊又容易故障的木栓窗呢。
這小平房竟然連後門都沒有,還真只剩下走大門這條路,看來這次,是只能從大門進入了。
在動身前往大門之前,她悄悄的隔著玻璃窗,探視了一遍屋內的狀況。
空蕩蕩的,沒有人在,裡頭似乎擺飾了很多東西,讓屋內有些雜亂。
繞到了大門前,她看了看門上的鎖──太好了,這裡的鎖,就是金屬鎖了,而且是她非常擅長解開的那種樣式。
再次確認了四下無人,她將手中的鐵絲扭了扭,深入已經有些鏽蝕的鎖孔中,輕輕一轉,喀、的一聲,門鎖打開了。
她快速的深呼一口氣,她知道時間不多,不知道屋主是跑到哪兒去辦什麼事情,就算她是親眼見到屋主自己一人走出了屋子,但也難保屋主只是附近繞繞,很快就回來;她小心的拉開門縫,跨越門檻,踩入屋內,並將門關了上鎖──好讓屋主突然回來時,她能事先查覺,並爭取一些時間,從窗戶溜走。
她面向屋內,掃視了內部一周。
雖然空氣中帶著死氣沉沉的氛圍,讓她本就緊張的心理又倍感壓迫了些。
她嚥下了一口口水,膽顫心驚的開始找尋她的目標。
空氣中,有著一種特殊的香氣,這種味道她聞過,偶爾從東方來的異國商人會販售有著這種味道的細木條,好像是被稱做『薰香』之類的東西,只要點上火,焚燒那個細條,就會散發出這種香氣。
她對味道很敏感,或許是每天都住在岩洞中,聞著海水味道的關係,只要是海水之外的味道,她幾乎一次就能記住。
向前走了幾步,映入眼簾的東西,讓她嚇了一跳。
在不遠處的桌上,有一隻雪貂亮著眼睛盯著自己──那是栩栩如生的標本,她以為那是真的,還擔心下一秒這白毛的動物會跳到自己身上咬自己一口,在與牠對視了幾秒後,確認牠毫無反應,這才解除了她的恐懼。
她走向前,仔細看了看那隻不會動的雪貂,眼睛已經被換成了玻璃珠,透過陽光的折射,才讓牠閃亮亮的,像是發光一樣。
她對於這麼無聊的小事情就把自己嚇得渾身冷汗,感到相當不悅,孩子氣的向雪貂的標本哼的一聲,噴了一鼻子氣表示討厭後,才轉向下一個目標。
一座座看來老舊、滿是刮痕的木櫃,不時透露出沉穩的木質香氣,在她眼裡看來,這些都是舊了的家具,不懂其中的價值,更不懂這家主人為什麼要將它放在屋內使用。
木櫃的上頭放著琳瑯滿目的玻璃花燈、水晶球、地球儀、以及一些看不出來是幹什麼用的古物,總之這些看在她的眼裡,雖然都是些稀奇物,但也提不起她的興趣。
不為什麼,只因為她現在餓得快要沒力氣了。
這家的主人不是有錢人嗎?怎麼整個客廳、廚房都晃完了,連一個麵包乾糧都沒有?
她推測著,該不會是吃完了食物,方才出門正是要去補充糧食吧?整個屋子裡連一口乾酪都沒有,那她還真是挑錯了時間,冒險摸進這裡了。
她站在客廳中心,左右看了看這滿是骨董與收藏品的房子,感到相當消沉的嘆了口氣,心裡頭想著失敗了,還是回到市集裡偷點水果充充飢的時候,她看見了一扇未被完全關上、還留了一個縫隙的門,似乎是通往房間的。
她想著,食物放在房間裡,要是進了老鼠一定很可怕吧,如果真是這樣,還真是個要不得的壞習慣…雖然腦袋裡這麼嫌棄著,卻還是一把推開了通往房間的門,進到房間裡去。
她一推開門,撲鼻而來的是一股甜膩到有點噁心的香味。
這位屋主似乎很喜歡東方的『薰香』之類的東西,從進門聞到現在,她已經快要喘不過氣來了,沒想到還在自己的房間裡也薰,聞著這味道,是要怎麼入睡啊?
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伸手揉了揉鼻子,看了看一入門的桌上有沒有食物──就這麼剛好的,那凌亂不堪的書桌上,有一大塊完整的扭結麵包。
烤得圓圓鼓鼓,帶著漂亮金褐色的扭結麵包,一旁還放著新鮮的乾酪,早就飢腸轆轆的她像是看見了救世主一般的雙眼發亮,一點也不考慮的就抓起麵包,撕下一塊邊角,塞往嘴裡去。
雖然不是熱騰騰的食物,但是這時候能吃到完整的、還不是別人吃過的麵包,真是太幸福了,餓了一整晚的她,只想著能快快停止肚子呼嚕嚕的叫聲,幾乎只嚼了幾口就囫圇吞下。她看了看桌上,除了這塊扭結麵包跟乾酪之外,還有幾塊小圓麵包,她抓了一把就往口袋裡塞去;她還沒忘記自己現在還是處於潛入他人家中的危險狀態,已經在這裡待太久了,得快點離開才行。
她慌慌張張的拿走了麵包,剝了一塊乾酪下來塞在另一邊口袋,在轉身要離開的瞬間,眼角瞥見了一個玻璃櫃,裡面好像有著什麼。
她在意的定睛一看,在看清那是甚麼東西之後,嚇得瞪大了眼,直往那個方向盯得出神。
那是一尊娃娃,就像是縮小了尺寸的少女,被關在高聳的玻璃櫃中。
娃娃有著一頭金棕色的長髮,玻璃製的黑眼珠,圓潤的臉上有著尖翹的鼻子,嘴唇緊閉,像是冷漠看待觀者的表情。
娃娃身上所穿的是滿是誇張蕾絲的緞面禮服,還綴上了不少閃亮亮的寶石跟珍珠,光是這件衣服上的綴飾,就是天價了吧?更別說娃娃纖細的腳上,穿著細跟的高跟鞋,鞋上也有寶石裝飾,這彷彿真人一般的娃娃,一定價值連城。
真不愧是有錢人家,這樣精緻的娃娃,還真是第一次見,雖然這尊娃娃看似像真人一般,但總有一股令人說不上來的詭異感。
因為不是真正的人類嗎?還是哪裡做得不像人類呢?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發現了讓她感到詭異的點。
「關節的地方,是圓形的…」在自己不經意喃喃出聲時,一陣腳步聲嚇得她一秒拉回了自己的戒備狀態。
是屋主,他回來了──!
正當她要轉身出房門,往她計畫逃出的窗口奔去時,一轉身,就是一個瘦高的人影,出現在她的正後方。
她一驚,向後退了幾步後,撞上了桌子,從這房間裡要出去只剩下房門了,但在這狹小的房間裡,前面是那個人,後面是桌子,旁邊是那個放著娃娃的玻璃高櫃,怎、怎麼逃──
「闖進來的老鼠,比我想像中還大呢。」那人輕勾著嘴角笑看著她。
她看了看房門的方向,她想硬闖,便不假思索的轉頭往房門的方向跑,但這真是一個不智之舉,畢竟對方就在自己面前,而且還是體型高挑的男性,他一個跨步、一出手,就把她的手臂牢牢跩住,掙脫不開。
「放、放開!我會咬你喔!」她死命的推著他緊緊抓住自己的手,但對方的力氣之大,除了她完全無法掙脫之外,還把手臂都給抓紅了。
別無他法,她遵照了她方才所說的威脅話,一口往他抓著自己的手上咬了下去。
「哦呀?……」被咬的他只是驚訝了幾秒,卻沒有任何鬆開手的跡象。
反而還緩緩的蹲下身子來,看著她咬著自己手的樣子。
咬人沒有用嗎?可是她已經使勁的咬了,而且──口中還傳來了生臭的鐵味,這是咬出血來了吧?為什麼這個人一點掙扎也沒有,還冷靜的看著自己被咬啊?
這異常冷靜的反應讓她嚇得全身毛骨悚然,鬆開了口,全身顫抖的抬頭看向眼前這個不正常的人類。
白色的襯衫、白色的褲子。
白色的長袍大衣,還有一頭白色的及腰長髮,在左邊耳鬢上編著三股辮。
蒼白得不像人類的膚色和臉,卻有著一雙鮮紅的眼瞳。
他毫無表情的,盯著自己看。
她嚇得退後了兩步,但因為驚嚇的關係,雙腳一軟,癱坐在了地上。
那個人這才眨了眨眼睛,開口說話了:「很害怕嗎?」
她不發一語,應該說,連發出聲音來的能力都給嚇啞了,她用著雙腳最後的力氣,磨著屁股向後退了一些,但這舉動卻讓她放在口袋中的麵包,咕咚、的滑落了出來。
「…麵包?」他緩緩的偏了頭,帶著疑惑的語句說著。
「我、我…」努力發出聲音來的她,喉嚨像是被什麼梗住了,只能勉強發出扁扁的聲音,連一個音也發不好。
咕嗚嗚嗚。
當兩人沉默相視之時,一個不合畫面的聲音傳出來。
她嚇了一跳,低頭看了自己的肚子。
咕嗚嗚嗚嗚嗚。
……是她的肚子在叫。
一身白的他眨了眨眼,像是明白了眼前的情況後,站起身來,拍了拍自己的衣襬後,佇立她的面前。
她縱然害怕、想逃跑,但是已經嚇得完全無法動彈的雙腳,讓她連想狼狽的爬行逃走都做不到。
她想著自己完蛋了,一邊閉上眼睛,默數著自己還有幾秒鐘能夠活著呼吸。
「真困擾呢。」那個人用著低沉的聲音如此說著,下一秒,她感覺到自己騰空的狀態,並被誰一把抱到臂膀上。
怎麼回事?──她睜開眼後,看見的是那個人的側臉。
那個人把自己抱了起來,要、要往窗外丟出去嗎?
還是要綁起來交給教會的人呢?
怎、怎麼辦──
在自己身體無法動彈、心中天人交戰了一番後,自己被放上了柔軟的沙發上,並被拍了拍頭。
感到詫異的同時,她抬頭看了看他。
而他為了配合她的高度,就蹲在沙發旁邊,用著與她等高的視角,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的盯著她瞧。
「…紅茶、咖啡、薄荷茶,要哪個?」不帶著任何情感的說著。
「…?」她依然帶著恐懼的狀態,這下卻多了困惑。
「啊──」他沒什麼情緒起伏的聲線,皺起眉說著:「小孩子,不能喝咖啡吧。」
不等她做任何回應的,自行站起了身,轉身走到廚房,點燃了爐火,將裝滿乾淨純水的鐵水壺,放上火待它燒滾。
這時的她,終於取回了一點雙腳的力量,踩穩了地面,依然盯著計畫逃出的那扇窗口,瞥見她似乎要逃跑了的樣子,他冷冷的說了一聲:「妳要去哪裡?」
原以為沒被注意到的她,真是嚇得背脊都涼了。
他從方才買回來的紙袋中,掏出了裡面的東西,不免都是些洋蔥、蘿蔔、青菜那些食材,並提出了一壺玻璃罐,裡頭似乎是裝著牛奶。
此時水燒滾了,他關掉爐火,捉了塊布隔絕燒燙的水壺握把,拿來兩個杯子,將熱水沖入杯內,並將方才的牛奶也倒了進去。
一手一杯的狀態,他提著飄散熱氣的兩杯飲料,來到她所坐的沙發區,並小心的將杯子放於沙發前的茶几上。
杯中的液體像是牛奶一般白白的,卻帶了一點奶油的顏色。
他又拿出一個白色的小罐子,打開後裡頭是一顆顆潔白的方糖。
「幾顆好呢?」他詢問著。
但她依然不知所措,無法答上任何一句話,於是他自作主張的,夾了兩塊糖融入杯中。
「非常燙,等等再喝吧。」他在她身旁坐了下來,將後背躺上椅背,像是很累的樣子,他閉上了眼,稍做休息。
「……那、個」努力擠出音節來的她,開口想說點什麼。
「怎麼了?」他依然保持著閉眼休息的狀態,回著。
「你…」她有些結巴的,斷斷續續的說著:「不叫、教會的人、來…抓我?」
「教會?」他睜開了眼,轉向看她。
他的雙瞳真的是紅色的,滿嚇人的。
「我、我是…」
「…啊啊,我認得妳。」他平淡的說著:「魔女之子、吧?」
『魔女之子』四個字,就像魔咒一般,一字一字刺得她心裡發顫。
「那些人跟我提起過,不過,我對這些傳說並不恐懼。」他眨了眨眼,繼續說著:「反倒是說,很感興趣。」
他傾著身子,湊近了她面前,微微勾著嘴角,露出了不太自然的笑容,說著:「妳會魔法嗎?黑魔法之類的,我也有研究。」
「…………?」她現下的表情,大概是見到他到目前為止,最脫離恐懼的表情──一個混亂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的困惑表情。
「嗯,看來只是謠言呢。」他略帶失望的苦笑了一下,將面前放涼了一陣子的茶杯拿起,小心的啜了一口,並做出了:「好像沒什麼味道呢。」的感想。
「口袋裡的麵包,拿出來吧。」
她聽完他的這句話後,肩膀一抖,慌慌張張的把那些麵包從口袋裡全數掏出,因為擠壓而變形的麵包們,被一一放在了茶几上,當然也少不了那塊被她吃了幾口的扭結麵包。
「還、還有這個…」她掏了另一邊的口袋,拿出來的是被她剝了一塊另外放的乾酪。
看著那塊乾酪,以及扭曲變形、壓扁了的麵包們,他忍不住的笑出聲來。
「果醬,妳要哪一種?」他再次站起身來,往廚房的上櫃拿取了三個玻璃罐子,再回到位置上。
「果、果醬…」她看著眼前的三個罐子,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她知道什麼是果醬,但是從來沒吃過,這樣高價的奢侈品,她可沒機會吃。
「可以抹在麵包上吃。」他拿起一塊小圓麵包(雖然已經壓扁了一點也不圓)從中間撕開,拿出抹刀從玻璃罐中挖取出一口果醬,塗在內層,將開口夾合後,遞給了她。
她顫抖的手緩緩的伸出來,接過塗有果醬餡的麵包後,咬了一口,在嘴裡嚼著。
甜甜的、帶有淡淡水果的香氣,原本乾硬的麵包在塗上果醬後多了濕潤感,也軟了一些,讓只有小麥味道的普通麵包,變得相當好吃。
她忍不住又咬了一口、再一口,她早就餓壞了,此時又能吃到她此生註定無緣吃的果醬麵包,她忍不住紅了眼眶,低著頭努力的咬著麵包。
「慢慢吃就好。」他輕聲提醒著,手邊再拿了一塊麵包,一樣塗著果醬,並自己咬了幾口,他帶著失望的表情,做出了感想:「還是、沒什麼味道呢。」
他泡給她的是沖入了牛奶的紅茶,加入了兩顆方糖的量,對大人來說是甜得過頭了,對小孩子而言,卻是美味的。
待她吃飽喝足後,他才開口問了句:「妳有名字嗎?」
她點了點頭,正當她要開口唸出自己的名字時,卻被他阻止了。
「沒關係,不必說。」
他伸出手來,阻止她說下去的這個動作,讓她想起了她早些時候,狠狠的咬了他一口的事情。
她看著袖口上的血跡,帶著不好意思的說著:「傷口、不用擦藥嗎?」
「嗯?這個啊…」他看了看袖口的血跡,真正的傷口在袖子裡。
雖然血好像止住了,但是不消個毒、上個藥,不好吧?
她自主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並拉開了袖子,正想看看被自己咬出血來的傷口一定很駭人吧,但她看見他被咬的位置時,瞬間愣住了。
明明流了血了。
咬得牙都刺入皮膚了。
至少也會留下兩個深深的洞的。
為什麼本該有傷口的手臂上,
一 點 傷 勢 都 沒 有 ?
看著為此吃驚的她,他露出了令人不寒而慄的笑容。
她的小腦袋裡告訴她,這不是一件尋常的事,不會有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癒合傷口的。
眼前這個人,不是普通人,這個人,不是───
就在此時,一股暈眩的不適感強烈的襲上腦袋,雙眼所見的畫面也模糊了起來。
──要趕快逃跑才行。
這麼想著的她,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眼皮越來越沉、越來越重,眼前所能見的事物,也漸漸昏暗……
媽媽,救命……
甜膩的,令人覺得有點噁心的味道。
如果非得找一個詞來形容這股味道的話,應該就是毒藥了。
今天該到哪裡去偷食物吃呢?
今天又該逃往什麼路線才不會被抓呢?
今天──什麼時候才能夠逃離這種刻苦維生的生活呢?
看著海的盡頭,如果有一艘船,好想乘著它,離開這裡。
離開這個隨時被驅逐、被追殺、被厭惡的世界。
這是能夠實現的願望嗎?媽媽。
媽媽……
她眨了眨眼,有些不習慣周遭的光亮,而遲遲不敢完全睜開來。
「醒了嗎?」有誰用著低沉的聲音說著。
這個聲音──是那個奇怪的人!
這才讓她一秒驚醒,睜開了眼,看見了周遭的世界。
四周滿滿的都是像教堂一樣的彩色玻璃窗,牆面上一格一格的櫃子裡,有些是空的,有些則是放著一顆菱形的紅寶石,懸浮在空中。
上頭是圓頂的建築,滿滿的細緻雕花,比一般的教堂還要華麗好幾倍。
而自己,正坐在一個紅色的、柔軟的沙發椅上。
這裡、是哪裡?
「妳喜歡這裡嗎?」那一身白的,不太正常的人,毫無預警的突然湊到了她面前,用著相當近的距離盯著她看。
血紅色的雙瞳,依然駭人。
但比起駭人的外表,其實更可怕的應該是這件事情才對──
這個人,不是人。
不帶有血色的蒼白皮膚。
抱起自己的那雙手跟身體,沒有溫度。
吃東西感覺不到味道。
以及、傷口會自動復原。
…殭屍?活死人?惡魔?
「哎呀,又露出恐懼的表情了呢。」他失望的眨了眨眼,重新站好身子,拉遠了距離。
「你想做什──」
「噓,不要說話。」他食指抵住了她的唇,阻止她再說任何話:「人偶呢,是不會說話的。」
──什麼人偶?
她聯想到在他房間裡看見的那尊精緻的娃娃,下意識的看向了自己身上所穿的衣物。
折射著柔柔光輝的高級緞布,裝飾著很多蕾絲,還有寶石跟珍珠四處綴飾著,自己的腳上也穿著有跟的高跟鞋──這身衣服,就跟那尊娃娃一模一樣啊…!
「你要──」
「噓,不可以說話。」他再次湊向她面前,帶著令人恐懼的笑容說著:「也不可以動、不能反抗、不能有任何想法,如果覺得累了,閉上眼睡覺也沒關係,保持著現在這樣的狀況就好。」
她深怕著眼前這個人會對自己做什麼,於是只好乖乖照他所說的,不說話、不動作、也不反抗,只是帶著不安的表情,默默的看著他。
「對、就是這樣。」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並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這裡,是我的私人展覽室,這個世界上一切能收藏的東西,一個一個都到手了,但是我依然得不到,我真正想要的東西,我得不到。」
她靜靜的眨了眨眼睛,連眼珠都不敢動的,繼續聽著他說。
「輾轉之間,我聽見了這裡的魔女傳言,我迫不急待的馬上就趕往了這裡,魔女、黑魔法、煉金術…嗯,我很有興趣。但沒想到到了這裡後,魔女已經被處刑了,被留下的魔女之子也逃得消失無蹤。
妳不必覺得難過,或是覺得自己愚蠢,從搬往這裡的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了妳的存在。我知道妳,就一直躲在後方森林的樹上,看著我的一舉一動,對吧?
這一切的事件,都是我設下的陷阱,就為了等妳落網。
果然就在今天,成功的把妳引來了呢。
我呢,對於沒有生命的、但卻栩栩如生的東西感到非常的喜愛。將活著的生物養在家裡,那並不叫收藏;而是待他死亡後,將身體防腐,並把眼珠換成不會失去光輝的玻璃珠,永遠保持著最美麗的狀態,那樣子,才能算上收藏品。
不過妳放心,依照著我個人的原則,是不會出手了結妳的生命的,只要妳永遠待在這裡,這樣就好了。
這裡是安全的空間,在這裡不會有任何人追捕妳,也不會有人向妳丟石子趕妳走,我不在的時候,妳可以自由活動;我在的時候,就在這裡靜靜的坐著,陪我說話就好,食物跟水,必需品我都會幫妳準備好的。
對了,以防妳擔憂,我還是得跟妳說明──等到妳死後,我會想辦法讓妳保持在完全不會腐敗的狀態,繼續留在這裡的。」
這一長串的話語,讓她完全被嚇到無法反應。
一輩子、都要被關在這裡?
連死了之後,也不能安息,必須繼續坐在這裡,當人偶嗎?
不行…不可以這樣…
「對了,放在那邊的紅寶石都只能看,別伸手碰,那些很危險的,我不希望妳的身上,有任何的傷痕。不過…」他伸手將她的右手拉過來,手心朝上,看向手脈處的地方。
那上頭有著燙傷的疤痕,不、正確來說,那是烙印。
大概在媽媽被教會抓走之前,有一次自己被教會的人抓起來,並在此處烙下了這個印記,這是黑魔女的印記,凡是烙了這個印記,無論是誰都有權力將自己處以魔女之刑──的標記。
也就是昭告了天下,只要看見這個印記,就必須透過儀式處死擁有這個印記的人。
她很討厭這樣的印記,卻偏偏位在這個完全無法切除的地方,讓她只能找布條將手腕纏起來,遮住這個烙痕。
「這個烙痕,就傷腦筋了。」他輕輕的撫著浮出的疤痕,這樣的舉動令她不舒服的縮回了手。
收回手的瞬間,才想起來自己不能擅自動作這點,一定會惹他生氣的,頓時間又刷了一身冷汗,帶著恐懼的表情低著頭,連看都不敢看他。
「我現在才發現。」他伸出手,順著她的臉頰,托住了下巴,往上一提,讓她正臉向著前方。
「妳的眼睛,是紫色的,像紫水晶一樣。」他近距離的端倪著她的眼瞳,瞇著眼勾著笑容:「待妳死後,我就請人做一副紫水晶的眼球吧。」
「走、走開!」她實在是按耐不住了,再也受不了這個人的變態行徑,一把推開了他的手,跳下了椅子,邁出步伐要逃離這裡,但因為從來沒穿過高跟鞋,這才剛跨出了第一步,就失去重心向前撲摔了去,身上的一些飾品因為被拉扯到的關係,斷了串線,啪唰──的,斷了線的珠子就這麼散落一地。
珠子…仔細看都是真的珍珠啊。
「有受傷嗎?」他緩緩的走來,彎下身要扶她起身,卻被她一掌打開了手,不讓他碰。
「我不要待在這裡,我也不要永遠當人偶,我要回家,回我自己家!」胡亂的脫掉腳上的高跟鞋,這下令她難以行動的阻礙退去了,她重新站起,並往此處所能見的,唯一一道門的方向衝去,雙手使勁的推著門,卻怎麼推也推不開。
雖然門非常的巨大,依照她嬌小的身子,打不開也是正常的,但是這門卻不像是被鎖上或是推不動之類的,感覺就像是,正在推著完全密封的牆壁一樣。
沒錯…這個根本不是門。
這裡唯一的門,根本不是門,而是形同門的虛像而已。
「…我有發現,妳其實滿聰明的呢。」他站在原地笑著,接著說:「可惜了人偶是不需要有自我意識的,如果妳繼續運用著妳的智慧,耍小聰明的話,我也是會很困擾的。」他從外套的暗袋中取出打火機,點燃了火苗,並將一旁桌上細條狀的東西燃燒,那是薰香──不,那應該就是讓自己失去意識的毒藥。
她沉默了幾秒,像是在腦內思考著,下一步該怎麼走。而當她在內心決定了某件事情後,她向他的方向走了過去。
她肆無忌憚的走到他的面前,抬頭盯著他的臉。
「怎麼了?改變心意了嗎?」他彎下身子,用與她等高的位置看著。
「……你有聽過,蘿蕾萊的故事嗎?」她帶著顫抖的聲音,問著。
「海妖嗎?我知道的,在海上用著自己的歌聲,誘惑在水上航行的人類,並致他們於死地的存在…咦?」他原先還帶著餘裕的笑容,在看向她的身後時,瞬間變了臉。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的身後,多了一個黑影。
仔細一看,那是與她容貌相似…但卻是成熟的女性身影,而且上身是人類,下身是──像魚尾、或是海蛇那樣的尾巴。
傳說中的海妖,就是這個姿態……
此時,在耳邊響起的,是一個輕柔的女孩歌聲──是她在唱歌。
她的歌聲一起,她身後的海妖便露出了邪魅的笑容,並衝到他的面前,雙手緊緊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那個海妖明明只是女性,卻有著異常的力氣,毫無喘息機會的他,嘴唇很快的就泛了白,雙膝跪於地面,相當痛苦的樣子,完全無法呼吸,快死了、快死了…
在他近乎要昏過去之際,滿是彩色玻璃、像是教堂的空間,就如同幻覺一樣,一秒消失得煙消雲散,周遭也換回真正的景象──他們兩人還是在客廳之中。
看著自己已經成功破解了空間的幻覺,她停下了歌唱,眼前被掐住的他,在她停下歌唱的同時,脖子上的束縛感也鬆了開。
那個海妖的姿態不見了,而自己則是伏於地面,大口大口的咳著嗽、喘著氣。
「……掰掰。」她垂下眼簾,也不知道此時的表情應該稱為蔑視或是哀傷的,對仍然無法站起來活動的他,做了道別。
「等、等等!」他努力的撐著身子,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她:「不、不想做人偶也沒關係,留下來當作我的研究助手、也可以…妳也不用過著這樣辛苦的日子,不是很好嗎?」
「……叔叔,你──」她欲言又止的,最後還是決心將想說的話盡吞入腹中,只留下了很哀傷的表情看著他。
──他已經死了。
雖然不知道是用了什麼魔法,才讓他繼續保持著還像是活著的狀態。
但是,他好像連他自己已經死了這件事情,也沒有知覺。
好像…不該告訴他這麼殘酷的事情,於是,她還是將真相藏著,不說出口。
「麵包,很好吃。
果醬,也很好吃。
叔叔,也是個好人,不過我沒辦法留在這裡,對不起。」她轉身走向大門,拉開了門鎖,開門離開之際,被他喚住。
「妳的名字…至少告訴我名字,再走吧…!」
「……蘿蕾萊。」
她轉頭回了他一個笑容後,就開了門,離開了屋子。
幾日後,從市場中的流言蜚語中,聽見了才剛搬來短短一周的那位有錢人家,又要搬走了,而且聽說他帶來的那些骨董品,他一樣也不帶走,全都留在那屋子裡。
這消息一傳出來,恐怕那個叔叔一離開,就會有一群村民蜂擁至屋內搜刮一空了吧,雖然這都與自己沒關係,但總覺得心裡頭有什麼東西梗著,痛痛的。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的,當叔叔離開那裡的消息傳開後,一堆村民就帶著麻布袋衝到他家裡要去搜刮所有值錢的物品了,雖然只要有了錢,就不用再過這種有一餐沒一餐,很辛苦的日子了,但是她更不想去拿那些東西。
但結果有些偏離了她的預想,當大批人馬闖入叔叔的房子之前,房子早就被教會的人給封起來了,他們說叔叔是使用黑魔法的邪惡魔術師,所有東西都不可以碰,碰了會被詛咒。
聽起來很可笑,但這個村子裡的人,對這種事情各個都是堅信不疑的。
但事實上想也知道,教會的人不過就是想獨佔叔叔的收藏而已,人類就是這麼貪婪的。
躲在後方森林樹上的她,實在是看不下去這骯髒不堪的事情,跳下了樹,計畫趁著大家都被那些稀世珍寶吸走目光時,到空無一人的攤位上拿點食物吧,這下子一定能拿不少食物,有好一陣子不用愁了。
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嗯,這空間可以放下好幾顆蘋果跟橘子,還有麵包,能拿到乾酪或是果醬那類的,更好。
她熟悉的沿著祕密小徑,繞到了市場,與她預想的一樣,幾乎村民一窩蜂的都去了叔叔的家,她滿心歡喜的穿梭在每個無人管轄的攤位前,拿取了所有她喜愛吃的食物後,帶著勝利喜悅的回到海邊的岩洞裡──回到她的家。
攀著岩礁、進到洞內,她帶著愉快的笑容一躍、一屁股坐上了她特意布置的光滑石塊,那是她的椅子,也是她的枕頭。
正打算將口袋裡所有的戰利品一一擺放好時,耳邊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這就是妳的『家』嗎?」低沉得有點可怕的聲音。
她全身顫抖了一下,看向發聲處。
一身白的那個叔叔,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就坐在自己對向的位置,勾著嘴笑露出令人恐懼的笑容。
「別、別過來!」她向後退了幾步,但岩洞裡就這麼小,後退也不過是撞上冰冷的岩壁而已,其中幾個石頭還很尖銳,刺得她的背很痛。
「還是很害怕嗎?」他收起笑容,再次繃起了沒什麼情緒的表情。
當、當然怕啊!
明明乍看之下是個人類(雖然仔細看各種不正常)但是叔叔就是個活死人啊!
而且還對只有十二歲的她做出了這麼變態又可怕的行徑,這個人,就跟教會的人說的一樣,他才是真正的黑魔術師吧!
她開始思考著該逃到哪裡去躲藏起來才好,於是往她習慣的角度要從岩洞中跳出去,但她的好幾個動作,終究敵不過這個身形比她高上許多的男性,他與上次一樣,腳一跨、手一伸,簡簡單單就捉住了她的手臂,而且完全無法掙脫。
「咬、咬你了喔…」她帶著哭音,說著對這個叔叔一點威脅性都沒有的話。
「妳就這麼喜歡咬人嗎?」他偏了偏頭,問了個讓人不知道怎麼回答的話。
誰、誰來救救我………
任她也沒想到,幾分鐘後的現在,竟是這樣和平的坐在對方的身邊,一起吃著剛才偷來的蘋果,欣賞著岩洞外海浪景緻,雖然她根本連看的膽子都沒有,只是拼命的咬著手中的蘋果。
「……如果風雨來了,妳該怎麼辦?」他看著一片風平浪靜的海平線,問著。
「這個岩洞,海不會淹進來…」她瑟瑟抖著回應。
「果然還是我的收藏室裡比較安全吧。」
聽完這句話,她嚇得往一旁挪了幾步,眼角都逼出了淚,顫抖的看著他。
看著她的反應,他只是對她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爾後又看向前方的海景,不再發言。
「差不多該離開了。」
這樣待在同一個岩洞裡的時光,雖然似乎不長,但對她來說,只要與待他在一起,時間就好像拉長了十倍,分分秒秒都像被放慢了速度。
她看著他站起身來,因為岩洞內低矮的關係,以防撞到頭,還必須駝著背。
「叔叔要去哪裡?」她也想不懂,明明希望他趕快離開的,卻開口問了這種問題。
「我也、不知道。」他輕嘆了口氣,用著他鮮紅的眼瞳,看向了她。
對視了幾秒後,他淡淡的說著:「妳要跟來嗎?」
得到的回應,是她猛烈的搖頭,帶著恐懼跟淚水的拒絕。
「是嗎。」像是接受了她的拒絕,他失望的再次嘆了口氣,一手扶著岩洞的邊上,要離開此處。
當他平安落下沙灘地後,她才移動到岩洞口,探出了頭,大聲的喊著。
「叔、叔叔的名字,是什麼?」
他帶著驚訝的表情,看著從洞口探出的她,雖然臉上還是有恐懼的情緒在,但或許是好奇使然吧,讓她非得問起這個就算知曉了,也無益於她往後人生的問題。
「……龍。」他淡淡的,念出了一個字。
龍……?傳說裡的那個、龍?
她想著自己報上的名字『蘿蕾萊』也是傳說中才會出現的人物,這個人,也向自己報了假名嗎?
雖然有點不甘心,不過自己也報上的並不是真名這點,叔叔大概也知道了吧。
她略帶失望的眨了眨眼,從洞口處縮了回去,看著她繼續躲回岩洞裡的模樣,站在岩洞外的他,對著空氣,用著誰也聽不見的聲音,說了一句話,並露出了溫暖的一笑。
縱使她聽不見這句話,也看不見他的笑容,他也不在乎。
從海面吹上他後背的風,就像是推著他離開似的,他也遵照著風的意思,邁步離開。
咕嗚嗚嗚嗚嗚。
她用著小小的手心,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不只是平坦而已,而是凹陷了進去,是的,她的肚子餓了。
自從上次吃到食物,已經是昨天中午的事情了,因為昨天村裡有慶典遊行,趁著大家不注意時偷了雜糧麵包吃,沒想到卻被教會負責周遭巡視的神職人員發現,追了好幾個路口,好不容易甩掉那個人了,她才發現自己手上只拿著一塊麵包,忘記預留幾個當儲備糧食了。
她努力撐著身體站起來,想著今天該上哪裡去找食物。
對了,慶典好像會持續舉辦三天的樣子,昨天是第一天,今天跟明天還是有活動的──也就表示這兩天還是好機會。
抓到了一絲希望的她,迫不急待的跳下了岩洞,一邊戒備著周遭的狀況,往熟悉的路徑前行。
因為是慶典,所以會有很多觀光客進來村落。
她最喜歡這些外來的陌生人了,因為誰也不知道眼前這個只有十三歲的自己,就是被村民們所厭惡的『魔女之子』。
金錢對她來說是一點用都沒有的,就算有再多的錢,村民們也不會願意將食物分給她,所以能拿的話,就拿食物吧。
混入熱鬧的市集,盯上了相中的目標,她若無其事的走著,再從目標的身邊走過時,伸出手指,勾出了那個人提袋裡的甜甜圈。
本以為目標──這個中年大叔完全不會注意到的,畢竟自己這麼多年來,靠這個方法拿了不少食物果腹,技巧已經是自認爐火純青的地步,但卻在自己不慌不亂要走離開時,那個中年大叔卻停下了腳步,轉向她的方向,叫住了她。
「小妹妹,這樣不告而取的行為,是偷竊喔。」他臉上掛著笑容,卻一點也感受不到這個笑容是發自內心的,就像是面具一樣的,虛假的笑容。
她知道的,這個時候,連轉頭都不能轉頭,要是讓對方知道了自己的樣貌,並告知了村民──告知了教會的人的話,這陣子巡邏會變得頻繁起來,到時候連出門都沒辦法的!
她牙一咬,不顧一切的要邁步往前衝。
「啊呀,要逃走了嗎?」面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與自己身高相仿、身穿紅色洋裝的金髮小女孩,擋住自己的去路。
「在此時跑掉的話,就是畏罪而逃喔。」那位中年大叔冷不防的從後抓住了她的手臂,她雖然想大叫,但人來人往的市集中,要是有在地村民認出了自己的身分,那些神職人員一定會馬上衝過來抓走自己的,怎麼辦、怎麼辦?
「再、再不放開的話,我、我會咬你…喔…」她抿著下唇,眼帶淚光的轉頭看向身後的那位大叔。
黑色的頭髮,在後面梳著馬尾。
一身黑色的長外套,在領子上掛著一條長長的紅色圍巾。
抓著自己的手上,還戴著白色的手套。
那位大叔面帶笑容,她仔細的看見了,他的眼瞳,是深紅色的。
「…咬人這個行為不好喔,可愛的小妹妹。先別哭了,那個甜甜圈就給妳吧。」大叔蹲下身子,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
而在一旁的金髮小女孩則是嘖了一聲,碎碎念著:「林太郎有夠噁心的…」面露著嫌惡的眼神看著他。
她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淚,乖巧的點了點頭。
「嗯,好孩子。」大叔站起身子,臉上的笑容依然未改,看著楚楚可憐的她,用著溫和的語氣繼續開口說話。
「做為交換條件,能請妳幫我帶個路嗎?我跟小愛麗絲是來觀光的,不過這個村子的道路實在是複雜得不行,我迷路了呢。」
她看著眼前的大叔露出傻呼呼的笑容,以及在他身旁氣得鼓起腮幫子的小女孩,她不疑有他的,選擇了相信。
她對著兩人點了點頭,答應了要求。
「你們要去哪裡?只要是我知道的地方的話,我可以幫忙…」
後記:
花了整整一個晚上,因為靈感大爆發的一直敲一直敲,於是就敲到天亮,對,我敲到天亮……
前幾天突然想到,找來了澀澤龍彥書來看,知道他喜歡球體關節人偶,出自於相同的興趣,又剛好找到了一本他記錄自己收集人偶的書籍,於是帶著輕鬆愉快的心情來讀。
結果,才看了幾頁之後覺得文字內容逐漸母湯……
他幾乎曬光光他自己的性癖,還引用了很多學說來證實『我的性癖是沒問題的,是正確的』我真是越看越母湯……
全世界的美少女,千萬不要接近這個人,這個人好可怕……
雖然這麼說,我還是出動了我家熊孩子去接觸他(這種媽媽。
剛好也接上了我一直想寫的,海涅在進入黑手黨之前的故事,還有進入黑手黨的契機。
我覺得靈感是個好可怕的東西,明明之前創作的時候從沒這麼思考過,但在這裡敲著敲著,卻將很多點連結在一起,成為了合理的前因後果。
特別是在敲果醬的那段,頓時想起了中也給海涅的那盒天價巧克力之中,海涅說著最好吃的那一顆,就是白色的巧克力,裡面包有果醬的。
意識到這點的瞬間,我全身起雞皮疙瘩起來,天啊我可從來沒想過這個梗啊!!!!!
我還下意識看了我身後有沒有個像海妖的身影要來掐我……(被害妄想
說個一點也不重要的,如果今天我是海涅醬被龍彥抓走關進去ドラゴンニア・ルーム的話我一定很開心的表示我就住這裡我一輩子住這裡。(世界級不重要
或許有點交代不足,不過遇到龍彥時,海涅是十二歲,而遇到森先生(就那個中年大叔。)則是一段時間之後,十三歲的時候了。
此時的龍彥是在DA劇場的劇情發生之前,雖然這樣設定上一定有BUG,不過也不想再去多做安排跟思考了,總之就…就是這樣的時間帶ORZ
關於龍彥所說的,對於收藏的定義,還有人偶的形容詞,這些全是出自於他的文字。
他好病。
真可愛。←真正病的人在這裡。
龍彥的著作目前為止還無法在青空文庫上公開,我是從BOOKLIVE上看試閱的,參照內容的書名是「少女コレクション序説」裡面意外的可以找到很多DA相關的關鍵字,也讓我不禁揣測朝霧是從這本書中找到靈感的。
真的很有趣呢,朝霧推我的坑,我就只能踩好踩滿,用力的摔下去了呢。
雖然內容是這麼的母湯,惹得我都想在書上貼個30禁的標籤………(真心
而其中一部分的對話,或許有讀者會聯想到湊佳苗的贖罪吧?
不過這部分也是自己打完後才意識到的,果然看過的東西會影響自己嗎…(扶額
最後。
龍彥對著岩洞裡的海涅,所說的話是:
「努力活下去吧。」
雖然海涅沒聽見,但她也會用著自己的方式,努力的生存下去吧。
畢竟,這也是媽媽留給自己的遺願呢。
2018/08/16
2018/09/03 後篇補上 Requie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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